兴许是身体被沈君曦喂好不少,萧宸脸上不见苍白病态,步子快但不显仓皇急促。
他今日头戴紫金冠,长若流水的发服帖地顺在背后,尤其风雅。
“真心有两个部分,真实和心诚,柳大人能做到哪一样?”
萧宸远远地发问,清灵的眉眼间充斥着一股冷傲峥嵘的压迫感,好似……动怒了?
萧宸自从看到了沈君曦就加快了步子。
长青疾步跟在他身后,其余两个太监跟都跟不上。
柳明庭冷冷回道,
“我与小侯爷的事,还轮不到九殿下说教。”
萧宸几步走来,挡住沈君曦与柳明庭之间,字字凛若冰霜,
“柳大人口气不小,小侯爷仁慈不与你计较过往错事,你得寸进尺地在此大放厥词,蔑她名誉,到底什么用心?!”
柳明庭面容冷厉地看向萧宸,嘲讽道,
“宸王殿下靠着小侯爷得以翻身,果真与往日不同。”
萧宸的眸子极浓极黑,透着贵不可言的威严,沉声道,
“如今柳大人是还想以北唐皇贵妃的性命要挟本殿?尚未得势便是如此,若是让柳大人得势,北唐宫中怕是无人能睡的安。”
“区区三品小臣,见本殿不跪,欺君欺主,本事甚大!”
柳明庭被震得浑身一僵!
沈君曦惊讶的望着萧宸,她没见过萧宸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模样,也不知道他还能有这么强势的样子,差点没给他鼓掌了。
飒爽英姿翩惊鸿,生如夏花迷人眼。
这王爷的气势“蹭”的一下就冲上来了。
他如今不是无品无阶的皇子了,是拥有官位、封号的一品宸王,在他面前,柳明庭的确是三品小官。
实在是……让人惊喜!
柳明庭一挥袖,半跪下身,咬牙说道,
“臣拜见九殿下。”
沈君曦见状痞气挑眉,唇边勾笑,莫名爽了。
柳明庭跪她,她没什么可爽快的,但是跪萧宸,畅快啊。
然而当柳明庭灰溜溜地走了之后。
萧宸与她上了马车,不等沈君曦开口调侃他会耍威风。
他那双清灵冷淡的眸子里忽然晃动起数不清的碎光。
纤密的睫毛脆弱发颤,嗓音失措,
“小侯爷,我方才手指忽然动不了,现在不能弯曲,不受控制……我……这是怎么了?”
他看望过宸妃后,没穿披风出来。
这会儿伸到沈君曦跟前的手莹然皙白,被冻得僵硬蜷着,微微发颤。
沈君曦接过他的手,的确是却冰凉吓人。
她眼底划过懊恼,悄然为他把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低斥道,
“小爷哪里知道你什么毛病!但早就让你别跟小爷一起进宫,你偏要跟着!”
“中午是不是还没服药就出门?”
萧宸像是个做错的孩子,垂下眸子解释道,
“那会儿距服药还有半个时辰。”
沈君曦顿时无语,他怎么就不懂变通?
又见他怪可怜的,随口安慰道,
“应该没什么事,可能是快过了喝药的时辰,速速回去喝了药就该好了。”
冰凉的左手被沈君曦握着回温不少,血液的流通,令手指恢复了几分知觉。
萧宸流露出几分犹豫,又抬起另一只僵硬的手,
“这只也…不能动了……”
…
“行行行…小爷就是欠你的!拿去盖着!”
沈君曦松了他的手,一把解开身上披风,丢到他腿上。
她披风脱下,封闭的车内立刻有一股药香散开。
温暖淡雅的橙香。
不浓郁但丝丝缕缕经久不散。
很独特。
膝上柔软的狐裘内里沾染着她的体温以及气息。
萧宸低头看着,万分窘迫说,
“我拿不起来…盖不上…”
要不是刚刚替他把脉,沈君曦真怀疑他是故意折腾她。
这会儿不得不把善堂开到底,环过他的细瓷般的脖颈,替他将披风穿上,再盖住腿和手,还得把他半披的头发从衣服里捞出来。
然而马车颠簸,帮一个手不能动的人穿外衣哪里有那么容易。
折腾的沈君曦连着嫌骂好几句“病秧子”。
因为动作粗鲁还拽掉了萧宸好几根墨丝。
萧宸垂着清灵的眉眼任由她骂,良善乖顺的不吭声。
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这让沈君曦狐疑的看了他会儿,“啧”了一声,说道,
“小爷觉得你是变了些。”
萧宸侧脸柔和,听到沈君曦这么说,唇边漾出一抹清澈的笑,
“小侯爷说过的每句话,萧宸都会记在心里,念之,思之,不会忘。”
这一笑,甜的发腻。
沈君曦眉峰挑了下,像是在确认他心中想法,
“刚刚的事,你听小爷解释,小爷真不是断袖。”
萧宸抬眸回望着沈君曦冷艳的桃花眼,以沉静叙述的口吻说道,
“嗯,柳明庭才是断袖,他爱慕小侯爷,但他不配爱慕,小侯爷不是断袖,小侯爷喜欢女人。”
沈君曦探究的观察着萧宸的微表情。
她善于使“炸”对付心怀鬼胎的人。
然而,萧宸那双眸子一眼就能探到底,太纯澈,太干净了。
反而什么心思都看不出来,他真没多想??
“原本以为小侯爷会久留雍华宫,因此在去朝圣门前跑了一趟雍华宫,打听到小侯爷已经走了,才急赶着追来,这是我发病的原因吗?”
萧宸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问道。
不是惧她打量。
只是,再与她对视一会儿,心都会烂塌彻底。
名叫伦理、秩序的围墙一旦塌了,被囚禁着的痴念、偏执便会发狂翻腾,猖狂逃出。
那些是不能被她瞧见的污浊魔念。
沈君曦刚刚也没细探他脉象情况,漫不经心的回道,
“小爷又不是大夫,上哪知道,但应该不是吧,你是走的,又不是运内力消耗气血跑的。”
说着,她就身子朝后靠,闭上了眼睛。
萧宸没说话,马车内陷入了安静。
周遭仅剩下马蹄声与车轱辘发出的声音。
沈君曦渐渐的睡着了。
噩梦般的记忆里有着随时会死灰复燃的火种。
火,带着一种恐怖的声音,急惶惶的朝她吞过来。
火光厄然崩散的瞬间,她捏着拳头,蓦然惊醒才知满背湿凉。
她睁开眼时马车内昏暗一片。
直到对上萧宸关切的眸子才莫由来的安心几分。
“半个时辰前就到了书院,但见小侯爷睡着沉,便就没唤您。”
与沈君曦相处久了,萧宸几乎摸清了她的习惯。
她总是在犯困,晚上睡,早上睡,下午也要睡,像是从未睡好过。
沈君曦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拍了下萧宸肩膀,示意自己没事。
下马车后,见凌墨候在门前,她立刻问道,
“现在那边什么动静?”
凌墨看了眼守在门外的神武军,沉声回道,
“属下还是回梅苑再详细禀报侯爷。”
沈君曦有些提不起精神,淡淡的“嗯”了一声。
连续三个月服药,身形骨架的大小维持住了最起码的男子形态,可嗜睡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萧宸跟着沈君曦,他不知道沈君曦指的是“哪儿边的动静”,抿了抿着唇没有问她。
皇上忽然召她进宫,他心里有许多话都想问她。
只是她不喜欢他打听,他就不会打听。
天飘起了雪,窗外落雪纷纷。
寒风裹挟着淡粉的梅花瓣,点点如花雨。
踏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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