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鹤衬衫外的衣服都敞开了前襟,几乎是将她半个上身都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带着熟悉苦艾香气的体温从劲窄的腰身上传来,很暖。
江乔似醒未醒,迷糊糊地把鸵鸟睡姿转换成仰卧,抬起头的一瞬间,普鲁士蓝的领带扫过她的侧脸,冰凉丝滑。
一瞬间,她完全醒了。
她撑了一下车座,借力坐起身来,佯做镇定地用手指理顺长发,遮一遮有些发红的脸:“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裴知鹤轻轻帮她理一下膝盖下的裙摆:“我跟他嘱咐了,在论坛结束前,不会把我和你的关系告诉德方的参会医生。”
江乔刚醒,人还不怎么机灵,哦了一声,本能应下:“好,我都能理解。”
莱昂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她失望的表情,见不得东方娃娃受委屈,多嘴道:“你千万别误会他啊……知鹤说你是第一次做跨国陪同翻译,希望你能不被人情因素影响,有个尽可能单纯的工作环境,听一些真实的反馈。”
他单手打方向盘,看到美人怔然,很义气地替她吐槽:“我真的可以懂你,他还一直说为你好为你好的,烦都要烦死了!”
“也就是你能收留他,这种老想做女生daddy的男人,换在这里早就被打了。”
江乔抿唇笑了笑,不置评价。
她完全能理解裴知鹤的良苦用心。
如果真的先介绍她是自己妻子,后面才说她来做中方医院团队的翻译,估计没几个人会把她当真正的译员来看待。
所有严肃的工作场合都会变成才艺表演似的玩票,她出错了,没人会苛责她,她做得好,大家的夸赞也永远只是基于她是裴医生的太太,只是泛泛一嘴。
这对她而言,其实是一种潜在的不尊重。
能和裴知鹤一起并肩工作,她只顾上惊喜和激动,根本没想过这一层。男人能事先想到这点,她感激之余只有慨叹。
在这世界上,居然还有男人能心细到这个地步,她不知原因,但叹为观止。
前台分房时,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终于得到解答。
作为单出来的随行译员,她并没有被分去和某个女医生凑一间,也不是和周老师蔡老师挤半个月。
而是……和她的新任老板,裴知鹤住。
敞亮倒还是敞亮,装潢复古温馨,透亮的木格窗外,菩提树大街的雪景一览无余,霜雪茫茫,如绒花般纷纷扬扬。
但就是,不再是她已经习惯的套房,只有一间卧室。
几百年历史的旅馆守旧,中间摆着欧洲过去常见的那种小尺寸双人床,枕头旁边还被老板娘摆了两只正在啵啵的玩具熊,让她初见时害羞到直接失语。
倒是裴知鹤帮她放好行李,淡定解释:“医院最近筹建国际部,经费不怎么充足,李鲤报名单的时候,就建议我们妥协一下,节约一下预算。”
他像是有读心术。
从箱子里翻出江乔想了一路的长裤毛衣和靴子,递过来之前,轻缓两下拉起窗帘。
金红的巴洛克古典流苏跳跃了两下,终于落下,灰白的天光被滤成了温暖的橙粉色。
裴知鹤就在这一片温柔的橙粉中,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眸子像是噙着点笑意:“我们裴太太,不会介意吧?”
江乔接过他手里的毛衣,抱了一怀。
心里只剩四个字,男色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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