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宣阳坊到兴庆宫这一路,杨国忠逐渐从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这一次的剑南之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
李林甫老谋深算,最擅长用冤案排除异己或是除掉对他有威胁的人。
并且还是经他人之手达到目的,复查起来很难找到破绽。
而反观他自己,场场都是赤膊上阵,经手的事几乎没有一件事能经得住推敲。
更何况眼下他两大助力没一个是值得信任的。
谁知道吉温这个看风使舵的家伙会不会反水,再次投向李林甫而掉头对付他。
还有陈希烈那个点头虫,会不会求得李林甫的宽恕而出卖他。
还有,尽管他拼命巴结,却自小就看他顺眼的那位贵妃堂妹,会不会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在圣人的耳边说他的坏话。
想起这些,杨国忠身上的冷汗直冒。
与李林甫这条阴冷地毒舌较量,先前两场的胜利并不代表什么。
长时间的在朝堂上角逐倾轧,他还不是李林甫的对手。
这次一旦离开,可以想见李林甫那个老贼一定会撒开人马搜罗他的罪状。
在京城没个强力的应援,他的下场或许并不比王鉷强到哪去。
这让杨国忠打定主意,就算贬官降爵也要留下来。
只要有留在长安才能保命,甚至以后还会有翻盘的可能。
留在兴庆宫内的罗一,对杨国忠的任命和外面的反应一无所知。
即便是知道,他也没功夫去多想甚至是去欢喜。
因为陪着李隆基和高力士这两老头喝酒实在是太遭罪了。
高力士还算正常点,李隆基干脆是属于没喝就多那伙的。
抿一口酒就能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往事,想拍马屁都没法张嘴。
更折磨人的是,每一次忆往昔以后,都要冷不防地问一下他对大唐四边战事的看法。
这些问题让罗一是十分头疼,他一个辽东的领兵将领,对别处能有什么看法。
可不说又不行,总得说点什么才行,不然被认为是个水货就麻烦了。
但是啥啥都不了解,总不能随意放嘴炮,而且说多了还容易得罪人。
河北还好说些,毕竟安禄山如今拿他当心腹。
说深说浅无所谓,回去的时候解释一下,也就翻篇了。
可河西,安西,还有南诏,这三地方的领兵将领没一个有过接触。
随意指手画脚一通,绝对会被人记恨。
逼得罗一实在没办法,只能拿辽东的战事当例子。根据西军与南军各自的特点该如何取胜。
可以说这种说法其实挺糊弄人。但神奇的是,李隆基不但听得精精有味甚至还拍案叫好。
毫不吝惜地夸赞之词,给罗一都整懵了。
可李隆基紧接着的发问,让罗一嗅到了不同寻常,心中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若是安西或是南疆由他领兵,他会如何谋划着取胜。
这个问题很明显是有把他从辽东调走的意思。
而且看这架势,即便不是马上调走,时间也不会拖得太久。
这让罗一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不说个子午某酉出来,会被认为是敷衍,不愿意离开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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