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天就是周末,岑遥暂且把大闸蟹搁在了冰箱里,等到周五晚上,她正准备打电话告诉妈妈自己明天要带螃蟹回家,突然想到,要是被问起裴嘉木的事怎么办。
在同事面前可以大方承认,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人会当着面骂她一顿。
但她的亲妈丁月女士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对于她跟裴嘉木谈恋爱这件事,丁月一直也不太赞成,觉得从她的描述里看,裴嘉木太会谈恋爱,太懂怎么追人,不像能靠得住的样子。
……要不然不回去了。
可是好想吃妈妈做的年糕蟹。
算了,挨骂就挨骂好了,年糕蟹才是最重要的。
周六岑遥睡到半个上午,然后找了个塑料袋,装走了冰箱里的大闸蟹。
跨越半座城市,她站在家门口按响门铃,等妈妈来给她开门。
丁月女士打开门的同时望了眼墙上的挂钟:“你是不是又起晚了,就不能早点起床,在你家楼下锻炼锻炼身体什么的。”
她接过岑遥手里的螃蟹,拿到厨房放进水槽,解开袋子用手掂了掂:“有点瘦了,你应该那天晚上就送过来。”
“上班好累,我懒得跑了。”岑遥边脱外套边说。
岑爸爸在一旁帮腔:“对嘛,他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辛苦的。”
丁月拿女儿没办法地摇了摇头,她拿了剪子,剪断蟹身的麻绳,打开水龙头冲干净,又取了切生食的案板,用菜刀把每只蟹都均匀地斩成四块。
她还记得女儿在电话里说螃蟹是祝向怡给的,切着螃蟹道:“客厅里有别人送的蝴蝶酥,我跟你爸三高,吃不了这个,你拿去给小祝。”
岑遥站在边上帮她倒给蟹块封口的淀粉:“她健身不能吃,不过我可以替她吃。”
丁月:“……”
丁月:“人家还知道健身,你就知道吃。”
关心了一下岑遥最近的生活和工作,丁月忽然问:“对了,你跟裴嘉木怎么样,怎么这段时间都没听你再提他。”
该来的还是来了。
岑遥踌躇半天,小声说:“分手了。”
然后飞快地道:“不过我已经不难受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妈妈并没有表现得很出乎意料。
“我就说。”丁月用筷子夹着螃蟹块,去蘸碗里的淀粉。
蘸完一块,她漫不经心地问:“是裴嘉木对不起你了吧。”
岑遥不安地看她一眼,低下头点了点。
紧接着又发出非常微弱的声音:“你能不能不骂我。”
“我骂你干什么,又不是你的错。”丁月说。
大约是看岑遥还是诚惶诚恐,她停了停,又处理好一块螃蟹,才缓缓地道:“谈恋爱这个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吃亏了,就当上一课,没什么。”
岑遥愣了一下,仰起一张小脸,当即就要张开胳膊抱住丁月。
从听女儿说分手一直冷静到现在的丁月女士这才流露出了一缕慌乱,往后撤了一步:“我手里还夹着螃蟹呢,你离我远点,不然掉地上了。”
吃饭的时候,岑遥咬着年糕,又告诉了爸爸岑襄这个消息。
岑襄看着她乖乖吃饭的模样,很是心疼:“哎呀这臭小子,真想揍他一顿,怎么能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
又“哼”了声:“我们遥遥跟他就不是一路人,看他那副趋炎附势的德行。”
在这之前,岑遥结结实实地担心了好一阵子,没想到最后所有人对她分手的态度,都比她想象得要温和。
在家的这一刻很好,有妈妈做的年糕蟹,有阳台上种的花,有她熟悉的老旧冰箱工作的声音,还有人对她说,谈恋爱也许是很复杂的一件事。
吃完饭之后,岑遥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石榴坐到沙发上剥,丁月继续织一条织到一半的红色围巾,晴朗的阳光落进客厅,在地上投下一小块不规则的光斑。
岑遥吃石榴的时候,听到丁月问自己:“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碰见合适的。”
她一顿,想起了桑默那张英俊的脸。
在夜色下的,在她余光里的,隔着车窗的。
但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还不到能跟家人提起的地步。
她甚至没把握桑默对她有没有好感,迁就她是不是仅仅因为她给他生意做。
“……没有。”岑遥心虚地说。
“那正好,前几天咱们楼下的赵阿姨说想给你介绍男朋友,我当时还给推了,这样我回头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丁月说。
岑遥犹犹豫豫地说:“……还是别了吧。”
丁月问为什么。
“因为……”岑遥憋了半天,口不择言地说,“因为我有谢奕修!”
然后她就看见丁月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岑遥为了转移妈妈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注意力,故意撒娇道:“怎么了,我这张脸不够漂亮配不上他吗。”
丁月倒是认真地跟她探讨起来了:“那你总得先想办法见到他,让他看见你漂亮的脸吧。”
“……那好像没办法,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岑遥说。
“那你就攒钱周游世界,指不定哪天就碰到他了,”丁月一针针打着毛线,“你小时候不还想去罗马吗,到时候你就从罗马开始,满世界找他。”
要不是丁月说,岑遥都快忘了自己的这个愿望。
她想去罗马,好像是因为小学的时候在电视上看了《罗马假日》,虽然电影是黑白色,虽然她那时候不懂为什么ann公主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最喜欢罗马,但那座遥远异国的首府却美丽得没办法让人忘记。
后来她还幻想过,长大之后真的能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载她去教堂结婚,陪她去找真理之口,在游船上跳舞、醉酒,在冷冰冰的夜里浑身湿透地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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