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冰盆拖得近一些,哪怕是自己想要趴上去解暑,也并没有行动,只是一个劲像个殷勤的小丫鬟,用金缕扇将带着冰凉的风,扇向骊骅。
至于什么公主威仪,皇家脸面,要它能吃吗?能当银子用吗?
甘琼英姿态还能更低,莫说是打扇,洗脚也使得。
她想得非常清楚,她根本就没有将骊骅当成一个男人,或者说没有将他当成一个人。
一个给月二十万白银的老公哎,还给她盘活了好几间铺子了,日后进项绝不止二十万两。
这样的男人是男人吗?不是的,是神。
伺候神那叫伺候吗?
她和皇帝活命,最紧要的关键,都在骊骅这里。
她可不是像个小狗腿嘛。
骊骅却受不住她这般殷勤,这些日子越发看着她连脸面都不要地同自己示好,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
端容公主的厉害他领教过,凶名在外,行事邪佞,但是骊骅真没想到过,她当真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竟是这般模样。
骊骅不由得想,从前她都是这般追着钟离正真吗?
“好了。”骊骅不愿意再多想。
他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就是如此,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甘琼英说:“公主何至于此。”
“至于,”甘琼英说,“夫君不开心了,当然至于。”
她用手背蹭了下鬓边,接住一点汗水。
骊骅叹口气,拉着她坐直,从怀中掏出了帕子,给她一点点地沾掉鬓边的汗水。
甘琼英看着他讨好地笑,骊骅望进她的眼中,一双灿亮的星眸有些晦涩。
“公主……对其他人也是这般吗?这般地不管不顾,放低姿态,只要对方开心?”
骊骅问完就后悔了,这又岂止是失言,这简直像是在诘问。
甘琼英却立刻摇头,看着他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对旁人自然是不会的。”
“我从前虽然糊涂,却也是公主啊。如何能放低姿态至此,那不是有损皇家威仪吗……”
甘琼英倒也没有胡说,端容的记忆之中,假意追求钟离正真,手段频出,为人不齿,却绝没有什么放低姿态。
骊骅闻言心尖一跳。
眸中晦暗更深。
甘琼英继续道:“旁人如何能同你相比?”
没人能一个月拿得起二十万两。
骊骅听闻她说的话,呼吸都跟着紧了起来。
两个人相对而坐,微微摇晃的车厢,让他们时近时远。
骊骅看着她汗津津地笑着,精致的妆容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出汗而花掉,反倒是如同浸透了蜜糖的梅子,透着一股子隐隐约约的甜香。
令人看了便口舌生津。
她对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骊骅一直在想。
若当真是见色起意,那他这张假脸,竟是让她如此满意吗?
她也追着钟离正真过,若是她知道了他真正的模样……她会喜欢吗?
骊骅想到这里,惊觉自己在想什么,被针扎一样迅速遏制。
他露出真容会死的,一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是他所谓的父亲给他最高的宽容。
骊骅一时间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逆反心理。
他凭什么不能以真正的模样活着?
见色起意又如何呢?
色也是他,意也是对他,又有何不可?
他看着甘琼英,视线垂落在她小巧透红的鼻头,魔怔一样随着马车的颠簸,向前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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