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京觉得这辈子最难过的时间就是现在。
一分一秒爬得极为缓慢,他全身都炸着热汗,倏然拔身而起,四肢依旧异常拘谨地直棱着,镇定自若地僵僵插进兜里,沉郁脸庞透着绝艳的红,音调粗嘎。
“睡觉,你他妈的,早点睡,听到没?”
对方一言不发。
尴尬难堪在周身蔓延,他拘窘咬着牙,佯装坦荡不羁的模样,酷拽地淡声说我走了。
说罢,脚步虚浮飘向门口,像一只游荡在夜间的黑色水母,触须带着刺,内里虚弱柔软得稀巴烂。
啪嗒哒——
窗外飞溅雨水乱潆一片,狠力鞭打在玻璃窗上。
宋茉大脑怔怔空白,僵着小腿,拗着张清冷小脸瞧着高大背影,清凌凌的双眼熠亮惊人,有点不知所措,嘴唇嗫嚅着,嗓音细弱。
“你要不要在我这里”
顿住,犹豫着,缓缓吐出个“睡”。
环境再次鸦雀无声。
她继续说:“外面堵车,这酒店也满人了,所以”
沈斯京停住脚步。
须臾,他眉梢微抬,慢慢转过头,面不改色盯着她,那玩世不恭的冷淡嗓音,少见的带点气闷,说:“你是真放心我啊。”
宋茉轻轻眨眼,默不作声。
他转身离开了。
哗啦啦——
这一场黑云遮山的暴雨,滂沱倾泄了整夜,街道水泄不通,万家灯火迷离。这一小隅晦暗昏黄的暧昧,遍遍回响略显焦躁絮吻,在深夜,心跳震耳欲聋。
-
自从那天后,沈斯京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境内容难以摆到明面上。
在颠三倒四的虚实梦境里,只见一只颤着的大手,顺势抚上如丝绸般滑嫩的瓷釉肌肤,滑过薄薄布料,蜿蜒驱动,视线慢慢上移,那点下流的想法彻彻底底暴露。
朦胧的想入非非间,沈斯京面红耳赤地睁开眼,羞耻愧疚涌上大脑,意识跟着逐渐清醒,觉得怀里的柔软不似假,直至瞳孔拼命聚焦后,他瞪着怀里柔软的枕头,眉宇崩溃抽动几下,大手一挥扔在地上,抱头在床上疯滚。
他妈的,他真的完蛋了。
从床上迅速滚到地上,在房间舞了半天无厘头的泰拳,又垂头丧气弓背坐着生闷气,最后又变成成熟优雅的男人,翘着腿,气定神闲咬着半截戒烟,懒散半靠床边,缭绕烟雾笼着大半边锋利侧颜,透着一股浓烈的压迫感。
他对宋茉有感觉有屁用,
他闷闷地想。
人家现在根本不鸟他,从小到大每天一句哥,不用想都知道她当他是便宜哥哥,现在变优秀了,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堆追求者,能看上他才怪。
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
他恶狠狠凶宋茉的傻逼样,她对他犯怵的紧张样,他冷嘲热讽的漠然,还有他得意洋洋搂着女朋友腰,在她面前傲然炫耀的样子
画面走马观花,历历在目。
横躺在床上,沈斯京沉心静气地闭目养神,喋喋不休自我安慰半天。
最后,还是颓然得出一个可能性最高的结论——
除非她是受虐狂,不然根本不可能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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