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段淮叙正要去接她手中琵琶,修长指节刚接上底托,听见她这句称呼,兀的抬了一下眼睫。
像听见什么许久未闻的称呼,有些意外。
手里动作只停一秒,而后垂眸掩下思绪,将这贵重的物品小心递到前方去。
车内依旧是静谧流动的氛围,中央调控好的恒温空气。
段淮叙的唇角浅浅勾起。
苏恩幼问:“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忘了,我是你五哥。”
在他印象里,小姑娘喊过他许多称呼,有叔叔,有先生,有您,那是刻意的,提醒二人关系的一些尊称,可唯独一句五哥,他从未听过。
他当然知道她愿喊他叔叔,是跟着她那位男友。
他也从没计较过这事。
可真要论情分,他确实不用当。
苏恩幼心中惭愧难安。
“过去年轻不懂事,做过的一些事也轻狂幼稚,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车辆慢行,外面雨水也轻打在玻璃车窗上。
水珠串联又飞速往下滑。
可之后,她又做最后小小的据理力争:“况且,您比我年长的岁数也在那,我们两家的辈分也摆在那里,我上大学时喊您一句叔叔,应该也……无可厚非。”
段淮叙褐色眼眸静静盯着座椅,自是知道她意思。
“你很介意,年龄上的么?”
突兀的,这些天从未在他们俩之间提起的话题被勾起。
段淮叙甚少这样直接,可突然提起年龄上的事。
苏恩幼心头很轻微地一紧,仿佛下意识能知晓,他是在问什么。
年龄,她当然不介意。如对方事业有成、性格成熟、办事妥帖,这无疑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加分项。
更何况他们在辈分和关系上无半点冲突,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曾经因为一些错误事而与他引起的交集就全盘否定他与她之间的可能。
那未免过于偏见。
苏恩幼:“我自然没有这样的顾虑。”
段淮叙也淡看回前面道路:“料想也是这样。”
“怎么?”
他也答了:“不然,你应该也不会与嘉熙在一起三年。”
原来是在说嘉熙。
苏恩幼刚刚心里隐隐提起的一些东西又慢慢放回,可除此之外,却也有点微微发紧。
她以为她是在说他自己。
“您知道安嘉熙比我大三岁,当初在校园,我和他算是年少轻狂。”
苏恩幼家中不许她谈恋爱,哪怕是上了大学在遥远的北方也是如此。安嘉熙自小离经叛道,不受人管束,他在校园是街舞高手,大三那年军训完的新生晚会就以自身魅力俘获不少学妹。
苏恩幼也自是其中一个。
新生晚会本就是联谊的最佳场合,又有那么帅的学长来为她们跳舞助兴,她也一眼看中人群里那桀骜不驯的少年。
之后,他却托他的朋友来找她要微信联系方式,自此,也有了联系。
他们那场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可在遥远的家中,没人知晓她的这段往事。
她没想到人前的好好男友会是那么渣的人,在把所有真情给她的同时却也能分出身来同时抚慰他手机上另外一群小迷妹,他在晚上语音电话里温柔哄她睡觉时,手机分屏聊天列表是否为其他女生;他在飞意大利给她带昂贵礼物时,又是否在那里夜夜笙歌。
他是喜欢她,可他却也拒绝不了其他女生的温柔。
他可以有恩幼一个白月光,但身边的红玫瑰也必不能少。
并且背着她一直持续了三年。
苏恩幼接受不了这样的对象,当断则断。
轿车开着,也慢慢驶到了苏公馆门口。别墅二楼灯都亮着,苏恩幼知道家里人都在,也知道爸妈应该不知今晚是段淮叙送她回一事。
上句话未落,她又道:“今天拿琵琶出来的事我也没跟哥哥们说,能拜托您回头见到他们不要讲这件事吗。再就是我家人不喜我未来两年接触这些了,琵琶也不要送我家中,能直接帮我带回我北京的住处吗?”
下车前,她犹豫着朝段淮叙讲了这番话。
那神色,令段淮叙有些想起三年前好像也是这样的冷夜。
那场狂欢派对结束,因着一些原因,她乘他的车回学校。
因着酒意微醒,少女坐他身旁很是谨小慎微,全程胆寒,片刻后实在没办法要下车了,才委曲求全地同他开口:“小叔叔,我知道您回去肯定要罚嘉熙了,我也没想帮他说话,但可不可以看在我们老早相识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帮我一次,不要把我在学校偷偷谈恋爱而且出来喝酒泡吧的事和我爸妈说,好不好。”
当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安嘉熙有事先走,将恩幼托付给唯一在场的长辈段淮叙。
她和嘉熙二人当时感情良好,小姑娘也自是事事向着男友,有什么也都帮他讲话。
只可惜她那时喝太醉了。
苏恩幼靠躺在段淮叙身旁,靠着所剩无几的混沌思绪睡他身旁,因为不知道身旁是谁,她睡得格外安稳,车辆摇摇晃晃,可之后也还是后知后觉醒了,想到家里人,身处他昏暗的车内大脑思绪都无法拢齐。
那时的段淮叙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不仅是外貌上的,以及他的着装,他对待她的态度。
她跟着男友见到家长,喊他小叔叔,他甚至理也没理。这事她足足记了三年。
她觉得这人性冷,实难相处至极。
她裹着毯子也寒颤至极,犹犹豫豫许久,才开口同他讲了那些话。
而现在,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
只是脱离稚意踏入社会,变为那个独立自主、显露知性的她。
因着找他办事,也客气而又温和地看着他眼睛。
像是怕自己要求过分,又恭顺着加一声:“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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