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律直起身,对那小太监又使个眼神。
小太监点下头,走上前从钱袋里掏出粒碎银,扔到木桌上的空处:“这些菜我们都要走。”
卖菜妇呆愣愣地看桌上那绝对超出一钱的碎银粒子,几息后缓过神,赶忙把孩子放到旁边铺毛毡的地上。
她两眼发光,满面喜色。
此刻再看花素律,也不觉得这丫鬟不守妇道、不正经,只觉得跟财神爷下凡似的,浑身都金光闪闪。
“姑娘!”卖菜妇看出她在这些人里地位高,拿出称银子的小秤,对她殷切道:“你等等啊!我给你称下银子,多余的铰下来还你!”
“呔!”花素律还没说话,小太监先对卖菜妇斥骂:“当你对的是何人?在乎你那点银沫子?”
卖菜妇莫名受到斥责,明显楞了一下。
“哦?那你是何人物?”花素律双手插在袖子里,抱臂胸前,睥着小太监冷声道:“出来买个菜,你狂什么?”
小太监见她动气,赶忙躬腰低头:“您息怒……”
花素律不再理他,往前一步,对卖菜妇温和说:“大娘,我家小孩不懂事,请您包含。”
卖菜妇看看她,又看看穿白曳撒的小子。
方才脸上的喜色早没了。
她不回话,只边称银子,边低低嘟囔:“有点钱看不起谁?我们小户人家讲良心,赚得少也不贪你这仨瓜俩枣……”
花素律没因为她的话不快,轻飘飘看一眼小太监。
对方眼明心亮,走到卖菜妇面前作揖:“在下年纪小,说话没分寸,在这给夫人作揖赔礼,还请夫人不要生气,宽恕则个。”
卖菜妇眼神在几人身上转几圈,注意他们穿的都是极好的料子,猜想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那些大门大户的仆役,仗着主子作威作福,他们平头百姓根本得罪不起。
往日里就算被骂亲娘,也得受着,怎会给他们道歉?
这领头的姑娘虽长得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温和讲理,比他们往日那些用鼻孔看人的恶仆强不知多少,若她再拿乔反有些没分寸。
更何况开门做生意,没有随便臊客人脸的道理。
卖菜妇随即笑道:“诶呦,我怎会与你个孩子计较?诺,这银子铰好了,多余的还你。”
小太监接过银子,道一句:“谢夫人。”
花素律看那小太监道歉是说得痛快,只是面上隐约有委屈的色彩。
她略了没提,对卖菜妇笑道:“大娘,我们回去要记账。麻烦您把这些菜价、重量和我家小子说一说,好让他记上。”
卖菜妇笑盈盈地点头,拿起称菜的秤,挨样称了报价。小太监拿笔与册子,有条不紊地一一记录在册。
花素律偏头对身后的两名羽林军道:“她一个女人带孩子不方便,你俩搭把手,搬车上。”
身后两名汉子应声是,去将妇人称好的菜装到框里,扛到他们出宫乘的马车后安置起来。
花素律站在一边,见他们都有忙,就在附近的几个摊子走走转转。
那些小贩见花素律买东西那么痛快,都紧忙招呼她,希望她在自家摊位上也“痛快”一把。
“姑娘!你过来!”卖菜妇旁边摊位上的女人对花素律呼唤道:“你看看我家的白菜!可好了!”
卖菜妇听见有人撬客,忙放下秤砣,抻脖子叫:“老黄家的,你什么意思?你家白菜好,我家白菜不好?”
老黄家的笑盈盈地嗔:“妹子我那儿是那个意思!这条街上你家麦菜最好!我家白菜最好!我有一说一嘛!”
花素律站在一边听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
她见卖菜妇脸上不大快意,却没再理,继续忙活手上的活。
老黄家的对花素律亲和地笑笑,手上掰下叶白菜,放脚边的水桶里洗洗,递给花素律:“妹子,你看这白菜多水灵!你尝尝,我家白菜吃着可甜了!”
花素律心中有点怀疑清洁度,但看老黄家的一脸热情……
她正欲抬手接来,抗菜的侍卫忽然冲过来,拦在她二人中间。
震惊又严肃地对花素律说:“小姐!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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