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该死,没注意到皇上。”
殿门开条缝,花素律披散着头发,身上一层单薄的寝衣,歪靠在门框边。
门口高悬的灯笼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像个歪脖子鬼吓人。
好在国安早看惯她的模样,才不至于被吓到。
国安走近到门口,到她身边:“是,都说明白了。您放心,这孩子知道深浅。”
花素律看出国安的担忧与不舍,她有一种冲动,想问问眼前这个模样虚胖和蔼,比她拥有更多人生经验的中年男人,她是不是做错了?
自古宦官干政从来落不到好,死了都要被戳脊梁骨。
她还威逼利诱,将一名少年人送上条充满泥泞的斗争之路……
她是不是做错了?
花素律终究没问出口,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国安关心道:“皇上,夜风寒,您病疾未愈在外头久站不好,回屋吧?”
花素律晓得他的好意,对他道:“你也回去休息吧,让他们小的在这儿伺候就好。”
说完,她转过身。像一具游魂消失在黑暗里,背影渐渐隐没在漆黑的寝殿深处。
国安躬身送她,合上殿门。
方才让秦艽出去后,花素律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派秦艽去?
是为百姓?为大俞?为自己?
花素律不否认有为自己考虑,可,不全是。至少大部分不是。
若是为自己,她大可不去管这次灾情。
那样她的境况不会比现在更好,但也不会更糟。反正下面的人一定会想办法糊弄过去,为了轻松她也可假做不知。
只是她不想那么做。
一想到那是几万条人命,如果去漠视,内心便会如浸火海,备受良知的折磨与煎熬。
可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去犯险就对吗?
花素律也不想,可她被朝堂上戴着面具的官员们吓坏了,若有别法,她也不想让一个孩子去涉险,甚至可能会害秦艽搭上一条性命……
这像一道火车道难题,她自己就是握开关的人。
天地相接处,一条朦胧的明亮光线连成一片。
秦艽已经换下宫装,现下穿件茶褐色翻领袍,骑在高头大马上。
早几年他和御马监的太监学过骑马,闲着没事提壶酒过去,对方就会让他溜两圈。
“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和小秦公公一起办差。”秦艽身侧一名眉眼开阔的汉子玩笑道。
身后有一人也笑:“还叫小秦公公?现在都是司礼监随堂太监了,等回来,高低得是少监了吧!”
这些羽林军都与秦艽交好,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谁都知道此行之凶险,可他们骑在马上,各个笑得敞亮,似要去打马郊游般轻松。
秦艽拍拍自己脑袋,灿烂笑道:“哥哥们别笑话我了,头回出宫办差,还得请哥哥们照应我!”
众人皆笑过后,为首的抱拳道:“哪里的话,小秦公公素日与我等交好,况且还有圣命在上,此行我等定以性命护你安全。”
“我等定以性命相护!”众人闻言,皆向秦艽抱礼。
秦艽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围在一群高头大汉中间受这样的尊重,心中感动。
“诸位的恩义,小秦记住了。”
远处钟响,宫禁开了。
一群人也不再多言,预备打马出发。
“等等。”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子急切的呼唤声:“秦艽!等等!”
众人回头,见一模样清秀的姑娘捧着东西急急朝这边奔来。
秦艽个头小,被这群人高马大的羽林军围了一圈压根看不见来人是谁,但一听声音他急匆匆跳下马,撩起袍子往声音来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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