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还抬高一些:“是在立县的时候,花坛里不少菊花已经干了,我顺手摘回来做了香包。有两个,我留了一个,这个给大人。”
于是,韶慕想起那晚她做了一瓶插花,给他作答谢。也是那晚,他说送她回京城。
等了一会儿,昭昭看见他从她手里取走了香包,软唇勾着好看的弧度:“放在枕边可以助眠。”
“你睡眠不好?”韶慕低头看着香包,实在是不能再简陋。
昭昭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身子往后了后,背若有若无靠着车壁:“有时会。”
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总觉得不踏实。
“你之前跟过戏班,那些人怎么样?”韶慕问,香包连着书册一起放下,搁在自己身边。
昭昭想了想:“大人是觉得他们将我略买?不会,他们很照顾我,尤其武班主。”
这话韶慕并不全信,见她不想多说,又问:“那银票哪来的?”
她留下的那张,虽说数额不多,可他深知,她没有挣银子的本事。
昭昭脸色变淡,微微垂下脸:“我逃出来那日,那些人给我打扮,像是要去见什么人。跑出来之后,我把那些首饰给当了。”
车内一瞬的静寂。
说起银票,昭昭心里算了算:“大人,那些银子够还卖身契的罢?”
“够,”韶慕颔首,面色淡淡,“还有的剩。”
“还有剩?”昭昭眼睛一亮,果然这位韶大人心地仁善,帮她付了赎银,“剩的不必给我,算是一路来,我的吃住费用。”
他帮了她许多,她又跟着他吃住,就算剩下些银两,也不该往回要。只是这样一来,她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韶慕手指捏捏眉心:“剩的不多,买那两套衣裳都不够。”
等等,不够?
昭昭脑袋微微一侧,素净的发辫上别着一朵绢花,眼睛眨了两下。听这意思,她还欠了他的?她瞅眼自己的衣袖,轻柔舒适,看着的确很贵。
“我以后会还,等到了抿州我就找地方挣银子。”她开口。
“你?”韶慕忍不住抬眸,眼底全然的不信,“如何做?”
她以前如何奢靡,用着金银器皿,穿的绫罗绸缎,整日里流水般的开销。她一个挥金如土的人,会懂得挣银子?
昭昭当然不知道,这不是说句话出来安他的心吗?反正她是一定不会欠他的。
见她答不出,韶慕又道:“还有看诊的银子,吴家的话可不低。”
昭昭只觉得肩头重了些,怎么之前就没看出这位韶大人如此嘴毒?
“总该想想的嘛,我现在又不知道抿州什么情况。”她道了声,带着些不示弱,“那大人你,知道上任后都会接手什么公务吗?”
对于上任后的各种公务,韶慕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到的七八。通判,与知州同判一州政务,包括版账税务,司法刑狱,农田水利等,而且还兼有监察本州所有官员的职责,可直接上书京城御前。
看上去手中权限不小,实则并不好做,尤其乍去任上,少不了各种麻烦。
“是,我也不知道。”他道声。
昭昭笑了:“大人,你今天说了好多话,之前真是惜字如金。”
韶慕一默,说得多吗?
。
一路往东行进,路上倒也顺利。
遥遥的,已经能够看见远处的抿州城墙,这也是一座经久沉淀的名城,出过不少风流人物。
昭昭一行人停在山坡上休憩,她牵了马走去一处池塘边,给马饮水。
才到水边,便听见一串马蹄声,回头看,就见到一人一马朝着这边而来。马上的汉子勒马停住,矫健利落的跳下马来,隔着三四丈远,随意往她这边看了眼。
谁知一看,人当即站在那儿,整个像冻住了般。
“冯越。”立于路旁的韶慕唤了声。
听到这个名字,昭昭记起来了,钟伯前面说过,随韶慕同来抿州的还有一个武艺了得的随从,被派去做别的事,就是冯越。
也没多想,自己蹲去水边,洗搓着双手。
这边,冯越大步到了韶慕身旁,脸上难掩震惊:“大人,她是……”
韶慕抬手制止冯越的话,自己往池塘便看去:“是安宜公主。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记得,她的身份绝对不能露出去。”
“真是公主?”冯越同样看去池边,方才以为是眼花看错。
和钟伯不一样,他在京城的时候就跟着韶慕,所以认得安宜,也知晓这两人间并不和谐的关系。不过既是韶慕的吩咐,他一个随从也不好多过问,只是觉得不该带上安宜。
韶慕交代着冯越,视线不由就瞟去池塘边。
那里,昭昭蹲在池水边,身遭一些杂乱的枯黄灌木,几乎将她遮掩起来,已经蹲了有一会儿了。
“昭昭?”韶慕唤了声。
“嗯。”昭昭应声,只是还不见站起来。
韶慕迈步从冯越身旁经过,径直朝池塘走去。
等走进才发现,她为何蹲在这儿一动不动,原是她的头发被一旁的矮荆棘缠住,怎么都扯不开。
“头发缠住了,解不开。”昭昭察觉韶慕在身后,很是难为情,想干脆一把使力扯下来。
“我来罢。”韶慕手一伸,挡住昭昭那只试探的小手。
随之,他撩袍在她身边蹲下,细长手指捋上她的发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