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她抢的是一个探花郎。
哎,强扭的瓜,果然苦涩……
韶慕同样想着自己的事情,昨夜回来参加了上元节家宴,今日还要赶回百里外的白林镇。老师病重,好容易熬到了年关,眼下也就剩下的两三日的样子。
师恩沉重,他自然要过去,一起的还有几个昔日同窗。
待他盘算好接下来的打算,回神间不由瞅去身旁的之人。一臂之隔,他奉旨迎娶的公主妻子安安静静坐着,双目微合,似乎是浅睡了过去。
视线一移,他又看到她面前那张小几,不说奢华的金银餐具,就说这些动都没动的早点,足够平常人家一段时日的开销用度。
要说他见过的最奢侈无度的人,定然就是他的这个妻子,安宜公主。
许多人羡慕他,说他讨到了大渝朝的明珠,荣华唾手得来。没有人问他是否愿意,就进了公主府……
余光中,纤巧的身形似乎晃了晃,韶慕看过去,就见安宜脑袋歪着往一旁倒下去,眼看那颗金光闪闪的小脑袋就要碰上车壁。
他长臂一伸,手掌适时张开,正好托上她一边的腮颊,垂下的发钗珠轻扫在他的手腕,几丝清凉。
她并没有醒,枕在他的掌间微闭双目,呼吸浅浅,双颊赛雪,睡颜像个纯净的婴孩,眉间没有一丝骄纵气。
韶慕皱眉,薄唇动下,最后抿平。
不好叫醒她,又不能一直这样托着她。于是他单腿跪起,探身捞起软枕,随后靠上前去,把软枕摆在她身旁软毯上。垂眸间,她还安静的睡着,能轻嗅到一丝淡淡的奶香……
他轻扶着她躺下,手从那截柔细脆弱的脖颈上抽离,指尖擦过她跳动的颈脉时,试到微微烫意,停顿了一瞬。
她发热了?
车厢内如此安静,好闻的熏香充斥满这处空间。
韶慕低头看去自己脚边,安宜的手正落在那儿,葱指微蜷。
若把脉的话很方便。
他的手伸到一半,攸尔收了回来,遂站起身,撩开门帘出了马车。
金贵的公主殿下,几十人伺候,何需他来操心?
独自躺在车中的安宜,脑袋陷在软枕中,身形蜷缩着。
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
安宜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车厢,下一刻撑身起来,过去一把掀开了车帘。
冷风扑面而来,她眯了眼睛。
天空发暗,潺潺水声,不远处的大船。
“公主,你醒了?”宝庆一直守在车旁,又道,“已经在运河渡头了。”
安宜嗯了声,同时也看到了站在运河边的韶慕,他在看那艘船。
她抿了下唇,从车上下来。不知为何,小憩了一会儿,头反而晕得更厉害,遂拢了拢斗篷,朝河边走去。
“这是太子皇兄给我的船。”安宜对着韶慕的背影,声音轻柔。
韶慕回身,河风拂着他的衣袍:“公主要乘船出行?”
“嗯,”安宜颔首,嘴角印着浅笑,“临行前,与驸马说一件事罢。”
她明眸半眯,深刻的印着眼前的身影。
韶慕不语,等着安宜接下来的话,听完后,他这边也好继续上路。
安宜别开眼睛,微扬着脸去看大船:“我与韶慕,自今日起夫妻缘尽,往后各行各路,再不相干。”
一句话,几个字,是她这些日子做的决定。上元节已过,新春将来,也让这段强要而来的错误姻缘,就此结束。
她和他终归太多不同,趁早放开,总好过绑在一起煎熬难受。
她自己总会过得更自在。
“什么?”韶慕眼睛眯了下,袖下双手不禁收紧。
安宜明眸清澈,声音平淡:“和离书在公主府,宝庆会交给你。至于父皇那边,我昨日已与他说明白。”
自然,少不了父皇的责怪。是啊,早在半年前她指下韶慕的时候,父皇就提醒过,这位探花郎胸中有抱负,并不好拿一个驸马之位拘住他。
可是她不信呐,迷了心窍一样撞上去……
这厢也算说清,安宜迈步往船上走,擦着韶慕的身侧越过,往前几步便踩着了上船的木架桥。
“公主,说的当真?”
身后,韶慕问道,声线略低。
“是,”安宜脚步不停,手搭上木架桥的扶栏,“你走罢。”
她上了甲板,并未再回头看,径直往船舱走去,外头实在风大,刮得让人发恼。
宝庆跟着跑上船,追到安宜身后:“公主,不若改日再南下,你的风寒还没好……”
“你回去罢,把东西交给他,”安宜走进船舱,明白宝庆不过是在劝她三思,“打理好公主府,我两三个月就回来。”
到那时,什么都过去了。
船要起航,一切就绪,扬起了鼓鼓的风帆。
宝庆耷拉着脑袋从船上下来,渡头上,已经不见韶慕的身影,想来已经骑马离去。
一船向南,一马向北。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一次分别,半个月后传回来安宜公主坠江而亡的消息。
而韶慕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看到的是素白的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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