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芝颜:“此乃凶手的体型范围。”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向了白向和姜东易。
白向杀猪般喊了起来,“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单远明!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见!我是冤枉的!大理寺和京兆府尽可去查!我一晚上都在这宴席上,从未离开过,哪里有时间去杀人!在座所有人都能作证!”
花一棠瞳光流转,“有人肯为他作证吗?”
众世家子弟齐齐低头。
“我只顾喝酒,不知道。”
“我喝多了,没看清。”
“我和他们都不熟!”
“不晓得不晓得。”
白向大怒:“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混蛋!我砍了了你们!”
“我愿意作证!”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站出来居然是弱不禁风的白汝仪,他的身体抖得仿若秋天的落叶,还不忘保持世家完美礼仪,作揖道,“从酉时宴会开始,白三郎一直在席间,期间如厕了四次,离开时间都不曾超过一刻钟,莫说杀人,就算走出樊八家也是不够的。”
“那另一人呢?”凌芝颜问。
白汝仪看了姜东易一眼,飞速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却是不肯说一个字。
姜东易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居然是冲着我来的!”
话音未落,兵器铮鸣响彻大堂,金羽卫余下的五十余人一拥而上,这次,全是杀招。
人有些多啊,看来要提高打架效率了!
林随安抛起千净,凌空拔刀出鞘,墨绿刀光如鬼瞳开启,耀亮整座大堂。
林随安左手接住剑鞘,身形疾冲,顺势荡在最前方两名金羽卫的腮帮子上,牙齿混着血水飞溅至半空,二人的身体直接被撂翻,右手千净倏然下劈,烈烈刀风将下个人的衣裤剥了个干净,光溜溜的只剩一条亵|裤,一道血线从头贯穿至下腹,那人吓得全身僵硬,以为自己被劈成了两半,直到林随安用刀背将他拍飞,才发现自己只是被划破了皮肉,可是已然迟了,最后的拍击才是杀招,直接断了三根肋骨,重重倒地。
金羽卫成名百年,也算是有头有脸,哪里见过这等不着调的攻击招式,一时方寸大乱。
林随安笑了一声,趁机直杀入战圈,躬身横扫,几人膝盖飙血倒地,突然,背后阴风骤起,有人偷袭,林随安微一偏头,千净缠头叮叮叮叮挡住四人攻击,反身轮回刀鞘,一招刀腹断肠直击身后四人腰腹,四人几乎同时口喷鲜血,血光在林随安黑瞳中一闪而逝,她人已经贴地飚出,左手剑鞘大开大合,抡、砸、敲、贯,右手刀光飞闪如电,撩、刺、劈、剥,双管齐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杀出一条血路——
名副其实的血路,左边满地鲜血外加被打落的牙齿,右边全被剥了衣服,皮开肉绽,好似白斩鸡一般躺倒一片,也不知是身体上的伤更重,还是心理创伤更重。
姜尘终于安耐不住了,大喝一声“让开!”,拔出双刀杀向了林随安,林随安刚拍飞一个护院,就觉眼前厉风逼压,立时举起刀鞘格挡,就听哐一声,姜尘的右手刀砸在了刀鞘上,嗡鸣声不绝于耳,姜尘脸色变了,林随安的手臂纹丝不动,力气竟是比传闻中还骇人,倏然足尖踏地,后跃而起,右手横刀激刺而出,一瞬间闪出三道刀光,甚是骇人。
林随安一惊,轮过剑鞘横荡,本想着能与云中月对战时一样,以绝对力量碾压,未曾想剑鞘扫了个空,下一瞬,两道刀光同时从左右两个方向袭来,一横扫,一竖劈,竟是不同的攻击角度,好死不死封住了她的退路。
林随安顾不得细想,直接以同样的角度左右分手分别对击,刀鞘对右刀,千净对左刀,当当两声,姜尘翻跃而起,凌空卸力,身体打横踩踏柱子一跃而起,杀招劈头盖脸压了过来,双手刀法竟是完全不同,犹如两个高手同时发出攻击,林随安仓皇接招,兵器交击激起的火花逼得她连连后退,不由眼皮微跳。
好家伙!这不是武侠里的双手互博之术吗?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
突然,一道刀光突破林随安的防守,刺向了她的眉心,林随安瞳孔剧烈一缩,左脚踏地,身体骤然向后一弹一缩,千钧一发之际退出攻击范围,眉心落下了一点猩红。
姜尘落地,双臂一震,摆了个负手而立的造型,笑道:“能从我这招双龙出海里全身而退的,放眼江湖不足十人。林娘子此等身手,折在此处可惜了,不若你转投太原姜氏门下,我保证,定比你在花氏活得滋润百倍。”
林随安眯了眯眼,她的心跳如擂,那种熟悉的嗜血杀意又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叫嚣着想要夺取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滚!我还没输呢!
林随安咬住牙关,极力压制沸腾的脉动,谨慎观察着姜尘,此人明明占了上风,为何不乘胜追击,反要费口舌劝她归降,尤其是他这装逼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突然,林随安眸光一动,她发现了,姜尘的大臂肌肉在隐隐发抖,他在隐藏自己的疲乏!看来一通对招之后,他也受不住她的蛮力,正在拖时间恢复体力。
身后传来了尖叫声和厮杀声,林随安一个激灵,侧目望去,竟是余下的七八名金羽卫调转目标杀向了花一棠,尖叫声来自抱头满地乱滚的白向、四下躲藏的世家子弟和妓人——林随安心吊起一瞬,又放了下来——
那几名金羽卫都带了伤,本就攻击力减半,凌芝颜虽然不及林随安宛若鬼神的战斗力,但胜在基本功扎实,稳扎稳打,一套刀法舞得密不透风,将花一棠牢牢护在了身后。
花一棠站在一片狼藉中央,厮杀声、惨叫声、刀鸣声将他花瓣般的衣袂染上了绯红的光,他慢悠悠摇着扇子,笑得愈发明艳凶残,晶亮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姜东易的脸,“凶手身怀武功,折断了单远明的十根手指逼供,就是为了寻一样东西,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找到。”
姜东易冷笑,“花一棠,擒凶要讲证据。单远明死时,我身在红俏坊,怎么可能去杀人?!你分明就是来找我姜氏的麻烦的!得罪我太原姜氏,花氏也休想有好果子吃!”
话音未落,一名金羽卫突然从横里杀出,刀光直逼花一棠背后,林随安足尖踢出一块茶碗碎片,直直砸在了偷袭人的额头,血光飞溅,花一棠震扇一挡,扇面上多出了一枝血梅,花一棠拉下扇子摇在胸前,愈发衬得他俊容胜雪。
凌芝颜补上一脚踹飞偷袭之人,“都这个时候了,别嘚瑟了!”
花一棠仰头:“头可断,血可流,气势不能输!”
凌芝颜无语问苍天,又劈飞一个,再次陷入混战。
林随安突然笑了,因为她发现,当花一棠那种独有的不着调破坏了满场肃杀气氛之后,体内的那股暴躁杀意居然消去了几分。
“姜氏愿意付我多少钱?”林随安边问,边凝息定神,趁机逼退心头的暴躁杀意,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寻到姜尘的破绽。
姜尘沉眸,足尖暗暗碾地:“按林娘子的身手,最起码一月十贯。”
林随安嗤笑一声,“你可知花氏给我多少?”
回答她的是姜尘豁然暴起的攻击,林随安不退反进,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学着姜尘的招式打了回去,他劈她也劈,他扫她也扫,一顿操作猛如虎,很快,林随安就惊喜的发现,她这具身体的学习速速异常惊人,这才对战了十余招,她竟然摸索到了一点规律,姜尘的招式并非是完全一心二用双手分离,而是以一种奇特的节奏错开攻击,只是招式间的连接异常顺滑,方能形成双手双招的错觉。
姜尘眼见林随安越学越顺手,不禁骇然变色,纵横江湖十几年,从未见过此等武学天才,竟能在对战时学会敌人的招式,这还是人吗?
可他却不知,林随安最多也就学了个三成相似,余下的七成全靠力量和速度弥补,说白了,就是唬人的。
而且这唬人的功夫还挺管用,林随安大喜,果然,无论骂人打仗,皆是攻心为上。她笑了一声,提声道:“花氏付我一月两千金!”
姜尘脚下一滑,险些被林随安一刀劈飞,就听林随安又笑道,“你现在知道两千金和十贯钱的差距在何处了吧?!”
说着,使出一招高仿版“双龙出海”,当然是无效攻击,被姜尘轻松避过,却令他心神大震,生怕林随安将他的绝招学了去,攻击越来越急躁,他越急,林随安就愈发游刃有余,心中默默记录着姜尘的攻击规律,缠斗着姜尘绕着大堂四周滴溜溜转圈,还有余力帮凌芝颜踹飞两个金羽卫,更能在混战之中将花一棠和姜东易的声音听个清楚。
若论乱人心神的功力,天下谁人能比过花一棠的嘴炮,林随安想,如此厉害的大杀器自然要好好利用。
花一棠:“适才饮酒时,我再三向在场诸位确认,你在单远明离席后不久就声称醉酒,也离开了,直到子时三刻我等入席才再次出现,也就是从酉正至子时之间,整个樊八家,只有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姜东易:“花四郎,你傻了吗?单远明死于戌时之后,戌初坊门便已关闭,若是我杀人,根本回不来。你在此处见到我,恰恰说明我从未离开过红俏坊,这便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啖狗屎的不在场证明!”
花一棠的声线骤然响彻夜空,林随安瞳孔剧烈紧缩,她算出了姜尘的攻击路线,大喝一声“破定”,预判他之预判先他一步封住攻击,反手撩刀,姜尘避之不及,被猛烈刀风压得口喷鲜血,直直飞出了大堂,几乎同时,凌芝颜劈飞了最后一人。
林随安长吁一口气,甩了甩刀上的血,和凌芝颜对视一眼,迈步走向花一棠,岂料就在此时,花一棠突然上前两步,啪一声合起折扇,端端指向前方道:“姜东易,你就是杀害单远明的真凶!”
好死不死,此时他们三人的位置正好呈三足鼎立之势,好死不死,花一棠正好站在c位。
凌芝颜:“……”
林随安:“……”
感情他们拼死拼活打了半天,最后风头全被花一棠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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