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头再度打量二人一番,随后说:“那请二位进来吧。”
“谢谢大伯。”
秦扬和天心随即进了屋子,看到还有个孩童坐在桌边,正大口地喝粥。
那中年妇人去后厨舀水,其他人则回到饭桌前。
“家中简陋,只能委屈二位了。”
屋里再无多余的座位,秦扬和天心只能坐到了土坑上。
中年妇人端来两碗水,秦扬接过:“谢谢大嫂。你们还请正常吃饭,我们喝碗水,小坐一会便离开。”
老头匆匆吃完,就和秦扬攀谈起来。秦扬得知他家姓王,在这里生活了多年,全靠外边的田地谋生。
“王伯,您这地收成如何?”
王老汉叹息道:“今年收成还行,可交的税太重了,只能勉强糊口。我家每天的口粮都是算好的,要不这个冬天都挨不过去了。”
天心突然发问:“那去年和前年怎样?”
王老汉回忆一阵,用手摸了摸皱巴巴的脸颊,随后说道:“都还行,尤其是前年,我记得华陵这边比往年多了几场雨,所以收成反倒多了些。那年的税也不轻,不过收成多了,日子比现在要好过。”
秦扬和天心面面相觑。按照卢思远和内线所报,三年前东北三城遇到大旱,颗粒无收,朝廷还调拨银饷来救济灾民。
不止如此,他还请款重建粮仓,兴修水渠,恐怕这些都被吃了空头。
若这样看,卢思远至少吃了两年的税收,和三年前的赈灾之款!
天心狠狠地攥紧拳头,秦扬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又问:“王伯,我看您家中爷孙三代,为何不见壮年男子?”
屋里顿时沉寂下来,那妇人和两个孩子停下碗筷,不禁看向这边。
王老汉扭过头:“老婆子,你带媳妇和娃们端着饭菜,上屋里呆着去。”
王老汉的家人随即进了里屋。王老汉见那里屋之门已经掩上,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二位,救救我家儿子吧!”
秦扬上前赶紧将王老汉搀扶起来。
“王伯,您这是何意?”
王老汉声泪俱下:“您二位是带着贵气的,我能感觉出来。三年前的四月份,正值春耕时分,有几个人来到我们村子,说是带我儿子去外边做活挣钱,还给了些银子。可这一走,就音讯全无。过了大概不到半年,有一位大人也来访到我家,问了情况,并告诉我,如果我儿子回了家,就去华陵府找他——”
天心听到这里,立即问道:“那个大人叫什么名字?”
王老汉想了想,说:“我只记得,姓卢——”
屋内再度陷入沉寂。窗外风声骤然大了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
过了许久,天心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秦扬也随之跟上,给了王老汉一点碎银,权当作水钱。
“二位大人,请一路保重啊!”
秦扬和天心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重回马车,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缄默。车轮再度咯吱咯吱地转起,朝华陵方向前进。
秦扬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脸上凝重的表情出卖了他心中的忧虑。
这番查探,不仅没有让他拨云见日,反倒深陷更重的迷雾里。
不出意外,那个寻访到此的华陵府卢大人,应该就是卢思远——
可是,王老汉的儿子被人带走,到底是去了哪里?
一个小民失踪,凭什么惊动府台提督亲自调查?
以时间推算,王老汉儿子失踪的时间,和卢思远赴任的时间基本差不多,都是神威六年三、四月。
而卢思远来此寻访是在小半年之后,也就是神威六年九月、十月——
而从周承水的账本来看,汉阴府开始私收民贷,正好就是神威六年十月。十月底,又正是统计上报秋收名数的时间!
也就是说,卢思远正在调查王老汉儿子失踪之事,然后马上就开始在三城地界徇私枉法、欺瞒天听,如亡命徒般疯狂敛财。
可那个内线是怎么回事,为何也和卢思远狼狈为奸?
原本只以为是一口深井,可现在却成了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潭。
而秦扬只有四天时间。
若论起私心,秦扬抛掉对黎民的兼爱之情,任由天心屠光三城的百姓,对他一个楚人来说,也并没有造成直接的伤害。可就算如此昧着良心,天心交待给他的事情也等于彻底砸锅。也就是说,他此次出行秦国,彻底失败!
马车行了好久,车厢内似乎比之前冷了许多。
秦扬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他没有机会再去试探,若不直命靶心,只会被各种线索缠死。
“大人,我要请求您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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