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问话的速度骤然加快,仿佛一条看到了食物的野狗。
“他不是来救我,而是恨戈契希尔闯入了他的势力范围。”姜简虽然形神俱疲,头脑却仍旧不慢,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他过后为何不杀了你们!”张参军问话如同连珠箭,根本不想给姜简足够的反应时间。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是珊珈夫人出面对付的他。”姜简迅速明白了他的用意,却仍旧心平气和地回应。
“珊珈夫人又是谁?”
“珊珈夫人是苏凉的遗孀。”
“那珊珈又为什么要为你们出头?”
“我们保护她没落在戈契希尔匪帮手里。此外,她是波斯人,非常感谢大唐善待了他的同族
“善待了她的同族?这话什么意思?”
“她有同族逃到了长安。我曾经告诉她,有一个名叫阿罗汉的波斯人,做了大唐的左威卫将军!”
“左威卫将军阿罗汉?”张姓参军听得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也涌起了几分自豪,“你倒是很会跟人套近乎!”
“实话实说而已。”姜简知道,自己又盯住了对方的一轮进攻,微笑着回应。“恰好阿罗汉的儿子,跟我是同窗。”
“嗯——”张姓参军低声沉吟。
这是另外一件麻烦事。如果姜简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他就是严刑逼供,也能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说。
然而,姜简偏偏又是四门学的学生。即便身背后已经没有了长辈可以依靠,同学和朋友却全都出自官宦之家,老师们的出身也非同寻常。
“听说你跟逃离大唐的人质,车鼻可汗的小儿子阿始那沙钵罗交情不错?”又反复斟酌了片刻,他咬了咬牙,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他化名叫史笸箩,骗过了所有人。我最初根本不知道他是阿始那沙钵罗。”姜简心中一凛,正色回应,“待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带着突厥飞鹰骑来追杀我。”
“他终究没有杀掉你就退兵了,是吗?”张姓参军眼睛忽然变得非常冰冷,就像毒蛇在看一只到手的猎物。
“是胡子曰和我姐姐,用疑兵之计吓跑了他。”姜简坦然与此人目光相对,问心无愧。
“你跟他面对面交过手么?”张参军的问话速度又开始加快,一句跟着接着一句。
“没有!”姜简猜不出他的用意,继续按照胡子曰的叮嘱,实话实说。
“一次都没有?”
“成为敌人之后,一次都没有?”
“如果有机会面对面,你会杀了他吗?”
“这……”姜简心脏一抽,回应声明显出现了停顿,“我,我想我应该会。如同他执迷不悟,跟他父亲一起与大唐为敌的话。”
“什么是应该会,到底杀还是不杀?”张参军立刻听出了姜简心中的犹豫,冷笑着按住了腰间刀柄。
“如果他选择与大唐为敌,我,我想我会杀了他。”姜简心中难受得宛若压上了铅块,却不得不给出答案。
“来人,把阿始那沙钵罗押到辕门口,准备斩首示众。”张参军猛然站起身,手按刀柄高声吩咐。
“是!”帐篷外,传来了兵卒们的回应。紧跟着,一串脚步声快速走向远处。
“呜呜,呜呜……”有人在挣扎呼救,嘴巴却肯定被堵住了,发出来的声音非常含混,听不清到底是不是史笸箩。
‘他怎么会被抓了回来?’刹那间,姜简的两眼瞪得滚圆,疲惫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高兴。
虽然他曾经差点被史笸箩逼入绝境,然而,内心深处,他却仍旧不愿意看到对方身首异处。
史笸箩曾经是他的朋友,曾经跟他生死与共。虽然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晚上和一个半白天,但这份友情,他却不可能说忘就忘。
“走吧,亲手去砍下他的脑袋,证明不是你帮助他逃到草原上的。”张姓参军缓缓抽出腰间横刀,倒过来,将刀柄递到姜简手里。
“嗯!”姜简木然接过刀柄,刹那间,手指失去力量。令横刀径直掉落于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当啷啷……”
张姓参军也不催促,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姜简艰难地蹲下身,将手抓向刀柄,手臂颤抖,仿佛刀身重逾千斤。
他知道自己不是史笸箩,如果换了史笸箩跟他易位而处,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刽子手。
史笸箩不止一次笑他是滥好人。他每次都很生气,却从来都没法反驳。
“阿始那沙钵罗应该被押回长安,由朝廷验明正身之后,按律处置。”猛然吸了口气,姜简放下刀,快速站起身,与张姓参军正面相对。“我没有资格杀他,你也没有!”
这句话,脱离了胡子曰的叮嘱。也可能正落入张参军的下怀。但是,姜简却说得毫无畏惧。
他也不明白,张姓参军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但是,他却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只要做了,过后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你果然跟突厥人暗中勾结。”张姓参军上前一步,用脚死死踩住了刀身,“来人,将他绑了,押到苦囚营,改日交由大都护亲自审问。”
“是!”两名全副武装的兵卒,拎着绳索冲入,抬手去抓姜简的胳膊。
姜简本能地纵身后跃,躲开了兵卒的拉扯,脊背却碰到了帐篷璧,退无可退。
“莫非是做贼心虚!”张参军冷笑着逼上前,与两名兵卒组成一个三角。“拿下!如果他敢反抗,就以军法从事!”
“啪!啪!”没等那两名兵卒做出回应,帐篷外,却又传来了清晰的抚掌声。紧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也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过了吧?张记室!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把他往死路上逼?你就不怕,他父亲的旧部找上门来,要大都护给他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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