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工人们知道外面出了事,却被困在了里面出不来,吴谦立一死了之,也没想过给这些人一条活路。
许倾永远记得,在大门打开之际,那扑面而来的血气让整个染坊都似变成了个屠宰场。
巨大的染缸里,存着的人血已经变得近乎于黑色。
那一刻,许倾才知道,原来人命在某一些人的眼中,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卑微。
之后,许倾又去了吴谦立种植染料的大片土地。
她命人给土地送一送土,最终……也发现了深埋在地下被当做肥料供养植物的尸体。
许倾知道,已经不用再深挖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这地下究竟会有多少具尸体。
只是……待到真相大白这一天,她们已经成了不值一提的养料,没人会在乎。
许倾站在广阔的土地上,凝重的目光正望向了远方,她依然坚信这个世界上的适者生存,可是……作为一小部分的强者,真的就应该视生命如草芥般低贱,甚至是无情的夺取吗?
可是……这样的事情,永远无止无终。
处理好了延平城的一切后,许倾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等到回到京城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这一路上,她在马车上虽然睡得不算安稳,但总归是休息过了的,尚且有精神。
其他人累了几天,也都回去休息了。
回到王府后,也没见到谢凛的人影。
听下人们说,谢凛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许倾心中推算,明明他应该昨天就回来了的,难道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吗?
她便想要去刑部问了问情况。
刑部。
许倾刚一到刑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大门紧闭,江玉正跪在门外,看起来状态也不是很好,身子挺着笔直却在隐隐的晃动着。
其他的人劝许倾不要去问。
但许倾实在是不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江玉这样跪在众目睽睽之下。
难道是谢凛还是没有对他消气吗?
许倾上前问江玉,江玉却闭口不答。
无奈,许倾只好推门而入,问问谢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谢凛正用手撑着额头,满面疲累的垂着头,看起来也没比江玉好到哪里去。
许倾走上了前去,开口问:“你昨天便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吗?不回去休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今早便回来了。路上睡了一会儿,也不太困。见你没回来,特意准备了一些小菜给你垫垫肚子。”
谢凛的眉目之间尽是忧色,看着许倾一点点摆在他面前的碗碟儿,谢凛却一丁点儿的食欲都没有。
许倾平静柔和的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让江玉在门口长跪不起?你还没有消气吗?”
谢凛一脸的疲态,稍有些诧异的抬眸:“他还在外面跪着呢?”
“嗯。”
谢凛心一横:“跪到死吧。”
“你看你,还是不累,还有力气生气呢?”
谢凛现在的样子,更多是无可奈何,而不是以往的勃然大怒。
他浅叹了一下,:“方士奇已经被刑部扣下了,他的部下也全部都在我的手里。不过还没有开口。”
“不急,既然人都扣下了的。”
“是不急。江玉调查到,方士奇没有参加到吴谦立的恶行中去,但是他对吴谦立的恶行视而不见,等同于包庇。”
“那他和天明雅玉有关系吗?”
“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方士奇曾经是景州的地方官。十几年前的那场守卫疆土战役,他作为地方官员,也有参与其中。而且他之所以会从景州辞官的原因,是在飞龙帮无故消失了之后,方士奇曾经包庇飞龙帮强抢民女,滥杀无辜的恶行被人告上了朝廷。”
“那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为何还能在京城的小县当个县令呢?”
“这就是最奇怪之处,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保他。”谢凛的眸光变得深邃,语态低沉:“如果说,从始至终都是飞龙帮,也就是现在的天明雅玉在保他呢?”
许倾清丽明艳的大眼睛里泛着无尽的疑色,反问谢凛:“你的猜想是,天明雅玉就是飞龙帮?”
“有这种可能性。可是我现在的手里就只有方士奇一张牌,他嘴硬极了,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许倾看得明白:“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开口就失去了价值。与其活不下去,倒不如不得罪天明雅玉。”
“总而言之,这件事已经被我先压了下来,把方士奇秘密的关押了起来,日后再说。”
“嗯,没事,不急于一时。”
两人说了这么多,许倾还是不知道江玉到底因为什么才跪在了门口那么久。
“江玉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对于谢凛来说,有一种愤怒,是愤怒到了极点的释然……
谢凛靠在椅子背上,一脸疲态又无力的望着许倾:“你听了之后,一定会觉得我是个无能的人。”
“为何啊?”
“我压根儿就没抓到吴四。我回来的时候,吴四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言语之间,许倾能感觉到谢凛的挫败感。
“所以呢?”她问。
“江玉把咱们在延平的事情,还有吴谦立的死,全都告诉了吴锦娘。吴锦娘因此而崩溃至极,并且和江玉一同回京。回京了之后,万念俱灰的吴锦娘去找自己的吴四叔哭诉此事,吴四知道自己已经是目的达到了,跑了。”
“可江玉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无关紧要的人呢?”
“吴锦娘是吴谦立的父亲,我可以容忍他告知,可是他擅自带着吴锦娘回京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谢凛很理智的说着,同时也在检讨着自己:“是我,没有管好我的手下,是我不懂的约束手下的行为。”
“你别说了……”
这一次,谢凛连怒火都已经燃不起来了,更多的是无力。
江玉接连犯错,许倾都不知该怎么替他求情。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