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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我从未到过的地方,是你心上(第2页/共2页)

她的腿伤,站久了肯定会很难受,走过去将她强势抱起,放到沙发上,顺势将她揽在怀里。

“你放开我!”

阮阮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压根不给她机会,拥抱得更紧了。

她气极,抬起手肘狠狠地撞他。

“啊!”

痛呼声响在耳边,他终于松开她,弯腰倒在了沙发上。

阮阮看到他痛苦的模样,才想起,他还在病中,刚刚可能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胃。

她心里有点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心疼到底战胜了生气,她赶紧凑过去看他:“你要不要紧……”

未完的话,被他堵在了嘴唇里。

漫长的一个吻。

他放开她,仰头望着她,微微一笑。

阮阮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她想推开他起身,却被他箍住腰,稍一用力,她便又趴在了他身上,她听到他在耳边说:“阮阮,我答应过你,不再骗你。

我这个人呢,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唯有一点,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

阮阮身体一僵。

他的意思是,他之前所有的解释,句句都是真话。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又句句有分量,直击她心。

“十二,我信你。”

她靠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我说过的,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傅西洲轻轻舒了一口气:“我们回家。”

他给顾恒止打电话。

“顾先生,谢谢你照顾阮阮。”

顾恒止说:“换阮阮接电话。”

傅西洲说:“我们下午就回莲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用担心。”

顾恒止咬牙切齿:“让阮阮接电话。”

傅西洲说:“下次我请你吃饭。”

然后,他挂了电话。

阮阮问他:“哥哥说什么了?”

傅西洲说:“哦,他说让你好好养伤。”

阮阮看他脸色不太好,再次确定:“你真的可以出院了?”

他点点头:“嗯,医生说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以后少喝点酒,不,不能再喝酒。”

阮阮瞪他。

“担心死我了。”

“好,少喝。”

“也别吃辛辣食物。”

“好,不吃。”

“真乖!”

阮阮摸摸他的脸,赞道。

他哭笑不得,抓住她的手,“走吧。”

傅西洲回医院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回莲城。

他的车让林秘书开走,他开阮阮的吉姆尼,打开车门,看到她的包与手机都丢在副驾上。

“阮阮。”

“嗯。”

“以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问我,不要瞎想,好吗?”

阮阮怔了怔,然后点头。

他发动引擎,低声说:“我找了你很久……”

阮阮没听清楚,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说:“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到了叫你。”

车子下了高速,阮阮看见车窗外的路牌指示,“暮云镇”三个字一闪而过,心念一动,转头对傅西洲说:“十二,我们去暮云吧。”

多久了?

傅西洲坐在轮渡上,在汽笛声中看着脚下往后倒退的水花,深秋暮色下的暮河依旧如故,距他那个清晨悄然从这里离开,已经四年多了。

恍然如梦。

“十二,你当年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阮阮指着不远处的石桥。

他看了看那座石桥,又侧头看了看她,当初的那场车祸,将他与她牵连在一起,不仅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还有别人的。

风母站在码头等他们,一见阮阮就拉着她的手说,瘦了瘦了。

宛如一个久未见到女儿的母亲。

可她对傅西洲就没有那么亲热了,虽然带着笑,语气却淡然生疏,“好久不见了,傅先生。”

“风阿姨,您好。

叫我西洲就好。”

傅西洲对当年收留照顾过她的风母既有谢意又有愧疚,毕竟是他当年不告而别。

风家的院子依旧如当年一样,花草葱郁,蓝莓树上果子正成熟,仿佛时光从未溜走过。

晚饭风母准备得很丰盛,可傅西洲还在病中,除了稀饭,什么都不能吃。

风母又给他特意煮了青菜粥。

饭后,阮阮又跑到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然后将一个保温水杯拿给坐在院子里的傅西洲。

“这是什么?”

他拧开盖子,袅袅热气里,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保温杯里的水呈淡黄色,水面浮着红枣,还有一大块米黄色的东西。

“这个啊,叫‘焦二仙’茶,对胃病特别好。”

阮阮说。

“焦二仙?”

他挑了挑眉,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茶?

“这个‘焦二仙’是一个别称,其实就是炒得焦黄的红枣与小米,用开水冲泡,这个茶汤滋养心胃,也特别香甜哦,你试试看。”

阮阮一脸期待。

傅西洲喝一口,果然口感很好。

“不错。”

阮阮放心了:“我第一次做,还有点担心来着。”

“你的偏方?”

“呃,当然不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喜欢吗?

我以后每天给你做哦,调养你的胃。”

阮阮说。

傅西洲喂她也喝了一口,说:“似乎挺费时间的。”

她刚刚在厨房里折腾了好一阵子。

“不怕。”

阮阮说。

为心爱的人洗手煮羹汤,是一种幸福啊。

阮阮抬头望向夜空:“今晚没有星星呢。”

“好像要下雨了。”

他也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她微笑:“但这里的夜空还是好美。”

因为啊,你就是最亮的那颗星,只要你静静地坐在我身边,我心中已是星光闪烁。

“有点冷了,进去吧。”

傅西洲拉起她。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一场秋雨一场凉,莲城迎来了最寒冷的冬天。

四季中,阮阮最不喜欢冬天,她怕冷,又是湿寒体质,一到冬天,容易手脚冰凉。

在阮家的时候,屋子里装了地暖,晚上睡觉倒还舒服。

后来上大学住宿舍,冬天便是最难熬的,宿舍不能用电热毯,她也不喜欢那种燥热感,只得在睡前灌热水袋,但热水袋到半夜就慢慢变冷了,所以每天早上起床,她的脚心都是凉的。

但这个冬天,她觉得很温暖。

因为身边有他。

傅西洲的体质跟她恰恰相反,阮阮抱着他睡觉,整晚的温暖。

她笑他是移动的小火炉,又说,结婚可真好,有人暖被窝。

惹得傅西洲哭笑不得。

圣诞节这天,阮阮早早下班,从农场里带了一盆新培育的刚刚开花的风信子,去找风菱。

今晚,是风菱重要的日子,是她加入云裳服饰集团,作为设计师负责的第一场发布会,来年的春夏新款服装秀。

秀场就设在阮氏旗下的蓝晶酒店,包了一个最大的宴会厅。

阮阮到的时候,发布会快开始了,一眼望过去,满室衣香鬓影,热闹繁华。

虽然这不是风菱的个人服装秀,但阮阮还是为好友感到开心、骄傲。

她问了人,抱着风信子直接去化妆间找风菱。

化妆间有点忙乱,模特们都在换衣服、补妆,助理穿梭来去,闹哄哄的一片。

阮阮穿梭在人群中,张望着找风菱的身影。

忽然,“咣当”一声巨响后,接着一声惊叫从最里面的屋子里传出来。

闹哄哄的化妆间里有片刻的静默。

“你出去!”

一个女声响起,然后,有个女孩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拨开人群匆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嘀咕:“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要打起来了,风菱姐肯定吃亏……”

阮阮心里一凛,快步朝那个房间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阮阮听到“啪”的清脆一声响。

房间里,风菱正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衣架,刚站稳,脸颊上就生生挨了个巴掌。

站在她身边的年轻女人,妆容精致,衣裳华丽,气势凌人,嘴角扯着一抹冷笑:“我警告过你的,别不要脸地老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他是你这种贱人配纠缠的吗!”

风菱捂着脸,抬眼冷冷地瞪着她。

女人见状,抬手又要扇过去,手臂却被人忽然截住了。

她怒气冲冲地偏头:“你……”

“啪”的一声,比她之前扇风菱的耳光更响亮。

女人瞬间目瞪口呆了。

风菱也呆住,“软软……”

阮阮仰着头,毫不回避地迎视着这个女人,只见她脸上表情瞬间精彩纷呈,从不信到震惊到愤怒,她颤抖着手指指着阮阮“你你你……”了半天,在她反应过来想打回去时,风菱一把截住了她的手,狠狠一甩,穿着尖跟鞋的她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

风菱拉着阮阮,在她的尖叫声中,扬长而去。

酒店咖啡厅里。

阮阮摸着风菱微肿的脸颊,无比心疼:“还疼吗?

我去拿冰块给你敷一下。”

风菱拉住她,摇头:“我没事。”

她看着阮阮,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软软,你真是太令我惊讶了。”

她从来都没想过,从来不跟人争论的阮阮竟然会打人,还那么狠。

“解气吗!”

“解气!特别解气!”

风菱猛点头,“可是,软软,你都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动手,不怕打错了呀,也许是我不对呢。”

阮阮哼道:“我可不管,我朋友被欺负的时候,只有亲疏,没有对错!”

风菱眸中忽然就涌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她一向自认内心坚硬,不会说柔软的话,也很难得为什么动容。

可阮阮这句话,令她心里发酸发胀。

从小到大,因为性子清冷,她朋友很少很少,有的半途散场,唯有跟阮阮维持得最久,也最亲密,但有友如此,一个足矣。

“叮当,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阮阮担忧地问。

风菱看了下时间,发布会快开始了,她抱了抱阮阮:“这件事情,一言难尽,软软,我回头跟你说。”

她站起来,“我得去忙了。”

阮阮点点头:“嗯,快去吧。

我就坐在下面看你的秀哦,等你结束,为你庆祝。”

风菱走了几步,阮阮又叫住她,大声说:“叮当,加油啊!”

可发布会刚刚开始,阮阮就接到了阮荣升的电话,说她表哥阮皓天从非洲回来了,让她跟傅西洲回阮家一起吃晚饭。

阮阮给风菱打电话,无人接听,只得发了条短信,先行离开了。

阮阮刚进门,便被忽然冲出来的一个人夸张地熊抱住,耳边响起了更夸张的声音:“oh,ysister!好久不见!”

阮阮皱了皱眉,挣扎着从阮皓天的怀里逃开,微微退后两步:“表哥。”

她看着眼前这个大冬天里只穿着花衬衣、白色西裤、一头栗色卷发上还架着一副黑超的男人,他像是刚从热带海滩度假回来般。

有两年没见了吧?

两年前,他被阮荣升发配到非洲一个城市去,那边阮氏有个小酒店。

舅妈陶美娟见到外公就愁眉苦脸地念叨,儿子一定受苦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瘦,有没有晒黑,能不能吃得习惯那边的饭菜……一心想让外公将他召唤回来,可阮荣升像铁了心般,不为所动。

如今看来,他活得很好嘛,依旧白皮白脸的,不见瘦,反而胖了点。

阮阮正打量着阮皓天,他也正上下打量着她身边的傅西洲。

“哈哈,这位一定是我未曾谋面的妹夫咯!久仰久仰啊!”

他夸张又轻浮地笑,朝傅西洲伸出手。

阮阮既讨厌又害怕他这种笑,她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微抖了下。

傅西洲伸手与他握了握,淡淡颔首:“你好。”

虽是第一次见面,对于这位,傅西洲倒是有所耳闻,传闻里都是阮皓天不好的风评。

不务正业,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一切纨绔子弟的劣根性他身上全部有。

阮荣升的独子在五年前病逝,按说阮皓天可算是阮氏唯一的继承人,但阮荣升却一直没有委以重任给他,只让他在蓝晶酒店做了个楼层经理,两年前,他与酒店的一个女服务生谈恋爱,那女人怀孕后被他无情地抛弃了,最后闹出了人命,那女人从蓝晶的顶楼一跃而下,一尸两命。

这件事情闹得挺大,也连累了蓝晶甚至整个阮氏。

阮荣升一怒之下,将他放逐到非洲。

饭桌上,陶美娟笑容满面,又是给儿子夹菜,又是添水,不停地说着,多吃点。

甚至对阮阮,也有了几分好脸色,闲闲地聊了几句。

阮荣升心情也不错,开了瓶珍藏的红酒,三个男人频频举杯。

陶美娟见老爷子心情好,便顺势说:“爸,您看,皓天这两年也变得懂事了,是不是安排他进集团?”

阮荣升说:“今晚是家宴,不谈公事。”

陶美娟却不死心,难得老爷子心情不错,语气和气,机不可失,她呵呵笑说:“我不是见您最近太累了嘛,想着皓天终于回来了,可以帮您分担一些。”

阮皓天也趁机说:“对啊,爷爷,这两年我跟着王经理在那边学到了不少。”

陶美娟说:“爸,宁副总不是过完年就退下来了吗,您看……”

“啪!”

阮荣升将筷子重重地搁在桌子上,瞟了眼陶美娟,又瞟了眼阮皓天,哼道:“别以为你们将消息隐瞒得死死的,我就不知道他在非洲干了些什么好事!懂事了?

平均两个月去警察局报到一次,这叫懂事了?”

陶美娟脸色一变。

阮皓天倒是神色未变,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餐桌上一时沉默。

良久,阮荣升喝了口酒,脸色稍缓,恨铁不成钢地叹道:“美娟,你儿子想到集团来做副总,还差得远呢!”

陶美娟沉默了一会,忽然望向对面的傅西洲,说:“爸,我们阮氏在凌天不是也有股份,要不,让皓天去凌天?

也好跟西洲多学习学习啊。”

傅西洲的身形一顿,皱了皱眉。

阮皓天笑嘻嘻地说:“听说妹夫做生意很厉害的,我还真想去学一下呢,妹夫,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傅西洲还没说话,阮荣升再次重重地放下酒杯:“想安静吃顿饭都不成!”

他冷着脸,起身离去。

陶美娟也脸色难看地走了。

接着阮皓天也离开了座位。

傅西洲偏头问阮阮:“吃饱了吗?”

阮阮点点头。

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在阮宅又待了一会,打算离开时,他们去书房跟阮荣升告辞,刚走上二楼,就听到从书房里传来陶美娟带着怒意的高声。

“爸,您是不是太偏心了?

您别忘记,皓天才是您的孙子,他姓阮,他才是阮氏真正的继承人!”

“啪”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摔碎在地上。

阮荣升吼道:“你给我出去!”

接着,陶美娟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门外的阮阮与傅西洲,她狠狠地瞪着他们,那眼神,仿佛看见仇敌一般,带着浓浓怒气与恨意。

她从阮阮身边走过去,故意恶狠狠地撞了下她,差点将她撞倒。

傅西洲扶住她,“没事吧?”

阮阮摇头。

她等了一会,才走进书房,瞟了眼地上破裂的茶杯,轻声说:“外公,我们要走了。”

阮荣升铁青的脸色在见到她时,稍微缓和了点,他点点头:“嗯,路上注意安全。”

阮阮转身时他又叫住她:“对了丫头,快要过年了。

今年除夕,到这边来过吧。”

阮阮抬头望了眼傅西洲,见他没有反对,便点头答应了。

其实阮阮更想跟傅西洲两个人在自家一起守岁,不管是傅家,还是阮家,都有她不喜欢的人。

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陪在外公身边过年,她实在不忍心看老人失望。

元旦新年一过,农历新年也很快就紧随而至。

虽然不在家过年,但阮阮还是去置办了很多年货,糖果干果等,甚至还买了春联,贴在门槛上。

又拉着风菱去逛商场,给风母与风声买了新年礼物,也给傅家的人与外公各买了礼物。

最后逛到男士精品区,给傅西洲买了羊绒衫与新内衣,又挑了一对青金石镶银的袖扣,虽然不如白金的金贵,但那青金石颜色特别美,造型也别致。

连风菱这个设计师看了也啧啧称赞。

这是她跟他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很看重,也很期待。

她想跟他一起零点守岁,看焰火表演,问他讨要压岁钱,一起迎接新一岁的到来,然后拍一张合影。

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个春节要一起过,她想要记录下来,他们在一起共度的每一个年岁。

然而,在阮家刚吃完年夜饭,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电话是从他母亲的疗养院打来的,说是他母亲忽然发病。

阮阮要一起去,却被他拒绝了。

“情况会有点乱,你留在这里陪外公。”

他脸上浮起担忧,急匆匆地走了。

阮阮站在二楼,看着他的车离去,本来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黯然。

她知道他母亲发病意味着什么,他也许是怕她见到她母亲的可怕样子。

可他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要将她推开呢?

她以为,经过这么久,他已经在一点点地接纳她,很多个时刻,她分明感受到他的关心,他的笑容,他的温暖,甚至他对她的小小的宠爱。

她以为,自己已经一点点地靠近了他的心里,然而离他的心门再近,却终究,还有一步之遥啊。

那是十分重要的一步,那里,他竖起了一面坚固的墙,她推不倒,终无法跨越。

人心,是这世上最难以揣测的东西。

那种被他推在心门之外的难过与无力感,久违地,将她击中。

我从未到过的地方,原来是你心上。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他还是没有回来。

窗外的焰火声此起彼伏,阮阮站在露台上,仰头望着夜空中那些璀璨的星火,她久久地仰着头,却还是无法阻止来势汹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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