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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南风知我意1 第一章 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第2页/共2页)

孤行,只肯相信自己的心。

那段时间,在阮荣升面前从来都温顺乖巧的她,第一次与外公起了争执,还冷战了许久。

阮荣升也是个固执脾气,任她怎么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最后她没再解释什么,只对他说,外公,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曾许诺过我,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无论什么。

我现在想要兑换这份生日礼物,我想嫁给傅西洲,这就是我的心愿。

她至今都忘不了老人当时的表情,很复杂,有震惊,还有心疼,最后是无奈地叹口气,摆摆手,说,罢了。

吊瓶快打完时,阮阮按铃叫护士来,声音放得很轻了,还是惊醒了阮荣升。

“外公……”她微微低头,讷讷不知说什么好。

老爷子靠坐在床头,一脸倦色地摆摆手:“你什么都别说了,这桩婚事,就当没有过。”

“外公!”

她腾地站起来,意识到这是病房,又压低语调,“您答应过我的!”

阮荣升冷声说:“出尔反尔的人是我吗?”

阮阮沉默了会,才低低地说:“也许……也许……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阮荣升哼道:“你自己都说得这么没底气。”

“我知道,今天我们给您丢了脸。

外公,对不起。

可是,”她抬头望着阮荣升,神色坚定:“我跟他的婚事,不能取消!”

闹出这种事,令他成为笑话,他是很愤怒。

可是,他更心疼外孙女。

一个在婚礼上消失的男人,这么没有责任心,是不会带给她幸福的。

她是他一手带大的,五岁那年,她父母因空难双双去世,他接她到阮家生活。

她乖巧,懂事,从来不用他操心。

他很疼她,把对女儿的那份爱,全部转移到了她身上。

像他们这种家庭,商业联姻是常有的事,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让阮阮嫁入豪门,卷入争斗。

他希望她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可她说,嫁给那个人,是她的心愿。

那是二十二年来,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提要求。

她那么坚定,他不忍拒绝。

可如今,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同意这门婚事。

但这些,他不想解释给阮阮听,见她固执的神色,估计说什么,她都听不进。

阮荣升摆摆手,板着脸:“好了,什么都别说了。

你今晚就回学校去,处理毕业的事。

其他的,都交给我。”

“外公……”

“砰”的一声,门外忽然响起了骚动,似乎是有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接着,顾恒止愤怒的声音传来:“傅西洲,你还真敢出现啊你!”

阮阮一僵。

下一秒,她连脚伤都顾不得了,趔趄着跑出去。

她终于见到他。

傅西洲被顾恒止一拳打倒在地,他擦着嘴角的血迹,慢慢站起来。

他还穿着那套黑色的礼服,衣服上起了些微的皱褶,肩膀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淡淡的印记。

不知道为什么,她跑出去第一眼,竟是那么仔细地看他的衣服。

然后视线才慢慢转移到他脸上,他也正望向她,冷峻的脸,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似乎从来都无法从他冷冷淡淡的神色里,窥视出他的心情。

顾恒止不解气,已再次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哥哥!”

阮阮大喊。

顾恒止顿了顿,放开傅西洲,转身就将阮阮迅速推进病房里:“你别出来!”

他将门关上,对始终站在一旁静观的阮荣升的秘书说,“李秘书,麻烦你把门拉住,别让那傻丫头出来!”

“顾恒止!”

她生气了,只有在生气的时候,她才会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

门外又是一阵响动。

顾恒止拳头带风,毫不手软。

傅西洲始终都没有还手,任他发泄,他踉跄着又倒在地上,脸颊阵阵痛意,嘴角的血迹愈多,但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阮阮奋力摇着门把手,可李秘书在外面拉得牢牢的,她压根打不开。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急得大喊:“顾恒止,你住手!李叔,您把门打开,求求您!让我出去!”

没有人理她。

阮阮转身望向病床上的阮荣升,他沉着脸,一声不吭。

“外公……”她带了哭腔,哀求地看着阮荣升。

良久。

阮荣升才出声:“恒止,够了!”

外面终于停止了,但她依旧打不开门。

傅西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阮老……”

阮荣升打断他,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他讲,只说:“让他走,我不想见他。”

他睨着阮阮,“你也不准见他!”

阮阮靠着门,深深吸气,她知道外公的脾气,固执起来,说什么都没用的。

她不再试图出去见他,缓缓滑坐在地上,才觉得脚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顾恒止与李秘书走了进来。

顾恒止见阮阮坐在地上,皱着眉将她抱起来,教训道:“地上这么凉,你是想生病吗?”

阮阮生他的气,别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傅先生离开了。”

李秘书说。

阮荣升颔首,吩咐李秘书:“帮阮阮订今晚去宁城的机票,让那边的酒店安排人接她,她回学校处理毕业事宜期间,就住在酒店吧。”

他看了眼阮阮的脚,虽然她没说,但见她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脚受伤了。

让她住在阮氏在宁城的酒店,一是有人照顾着,出行方便。

另一层,就有点看管的意思了。

“好。”

李秘书转身离开。

阮阮坐在沙发上,嘴角动了动,想反驳,终究作罢。

阮荣升掀开被子起身,对顾恒止说:“恒止,你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医院住着难受得紧。”

一直回到阮家,阮阮也没跟顾恒止说一句话。

任他怎么逗她,哄她,她都一概不理。

他说送她去学校,她一口回绝,非常坚决。

然后说自己累了,要睡觉。

顾恒止无奈,摸摸她的头发,告辞离开。

阮阮站在窗边,看着他发动车子离开。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无所顾忌地任性,像多年前那个小女孩儿一样。

因为她知道,哥哥不会责怪她,只会无条件宠爱她、包容她,为她愤怒地动手打人。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怪他,她气的,是自己。

明明委屈得要命,可见到傅西洲被打的时候,看见他嘴角的血迹,她还是很心疼,还想要冲上去保护他。

她是真的倦了,很累很累,裹着婚纱就蜷进被窝里。

她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依旧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傅西洲为什么要从婚礼上不告而别?

当初,是她对他穷追不舍,缠着他,不顾一切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最后,分明是他向她求婚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夜幕下的江边,两岸灯火璀璨,四月的晚风里,他对她说,顾阮阮,我没有时间跟小女生谈恋爱,但是,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她傻傻的,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多么剧烈,又酸又胀。

然后,眼泪泛滥成灾。

是沙漠里走了很久迷路了的旅人,忽然看到一片绿洲的激动;是日日夜夜祈盼的心愿终于实现的狂喜。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这向来是顾阮阮的人生哲学。

她拉过被子,蒙着头。

风菱来的时候,阮阮刚从一场梦境中惊醒,迷迷糊糊终于还是睡了过去,却睡得并不踏实,不停地做梦,走马观花的场景,比醒着更累。

天已经黑了,风菱打开灯,见她还穿着婚纱,脸上的妆容彻底花了,便将她拉起来,去浴室帮她梳洗。

站在镜子前,风菱帮她脱下婚纱,阮阮抚着白纱,轻喃:“叮当,可惜了你特意帮我设计的这婚纱呢。”

风菱学服装设计的,她在进入大学第一天,就对阮阮许诺了,将来她结婚,她亲手帮她设计婚纱。

从四月份定下婚期,到五月酒席,才短短一个月的筹备期,又恰逢风菱忙毕业设计与找工作。

这件婚纱,还是她熬了很多个夜晚赶制出来的。

洗完澡,她换了衣服出来,素颜,格子衬衣,牛仔裤,齐肩头发扎成马尾,她惯常的装扮,还是这样穿着,最舒服。

风菱从窗边回头,迟疑了下,说:“傅西洲来了。”

阮阮怔了下,然后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他正从车上下来,站在铁门外按铃。

隔着一段距离,她依旧能清晰看见他脸上嘴角的伤,顾恒止下手很重,他的脸都肿起来了,嘴角有淤血。

她的心又忍不住疼了。

她让风菱把房间的灯关掉。

过了许久,陶美娟才慢慢地走出去,却并不给他开门,隔着铁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不用听清楚,阮阮也知道,舅妈肯定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最后,陶美娟挥挥手,让他走,然后折身回了屋子。

他却并没有离开,过了会,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很久,也没见开口说话,眉毛深深蹙起。

她知道,他一定是打给她,可她的手机,被外公强行收走了。

风菱问她:“你要不要下去见他?”

很久,阮阮才轻轻摇了摇头。

风菱说:“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从婚礼消失?

又为什么回来?”

见他的视线往二楼她的卧室望过来,她赶紧放下窗帘,转过身不再去看他。

“我怕。”

她轻轻说,“我想知道那个答案,却又怕,那个答案。”

她侧身,将头搁在风菱肩膀上:“叮当,你说,我是不是很胆小,很矛盾。”

风菱伸手揽住她,低低地说:“阮阮,你难过,你就哭吧。

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尽情地哭。”

阮阮摇头。

她是很难过,难过得要死。

可她不会哭的,为了跟他在一起,这条路她走得很辛苦,荆棘载途,可这是她心甘情愿选择的,再难过,她也会咬牙不悔地走到底。

窗外响起汽车引擎声,过了会,阮阮撩开窗帘,傅西洲的车已经开走了。

他在,她怕见他;他离开,她心里又是那样失落。

有人来敲门,李秘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阮阮,我们该去机场了。”

风菱讶异:“你要去哪里?”

“回学校。”

“这个节骨眼?”

“嗯,外公不想让我见他。”

风菱蹙眉:“可是,这件事情,不是你避开他就能解决的啊!你们都已经领结婚证了,已经是合法夫妻。”

阮阮说:“我外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虽然疼我,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身体也不好,跟他硬碰硬的话,事情一定会变得更糟糕。”

所以,她暂时离开这里,也许事情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离开了外公的视线,她想去哪里,想见谁,会方便得多!

傅西洲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

电话那端,不怒自威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你赶紧给我滚过来!

他将车开得很快,可这个时候,是莲城最堵车的时段,抵达傅家老宅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没有将车开进地下车库,而是停在距离铁门两百米的小道上,缓步走过去。

傅家老宅占地很大,傅凌天在别的方面不怎么讲究,但对住宅却非常大手笔。

他将这半山腰上的三幢并排的别墅一并买下,然后重新规划,连成一片硕大的区域。

这条私家路上,原本种的是别墅区最常见的法国梧桐,但傅凌天钟爱玉兰树,便着人将法国梧桐全换成了玉兰。

五月天,玉兰花刚刚开苞,淡淡的幽香,在夜色里浅浅浮动。

入夜后,三幢屋子里上上下下灯火通明,这也是傅凌天的癖好,夜晚不管屋子里有没有人,都要把灯打开。

远远望去,就像一座璀璨的宫殿。

傅西洲还记得十四岁那年,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他伫立在铁门外,望着这璀璨的宫殿,灯光辉煌,这样的灯火延绵,应是极为温暖的,可在他眼中,却只觉得全是冷意。

十六年过去了,这璀璨连绵的灯火,他依旧觉得是冷的。

傅凌天在书房等他。

推开门的瞬间,一个东西朝他扑面砸过来,他下意识侧身,还是慢了一步,紫砂小茶杯堪堪从他的额头擦过,额头上立即就肿起一块,很痛,他却咬牙一声不吭。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灯影里,恭敬地喊了声:“爷爷。”

分明是怒极的动作,傅凌天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怒意,沉着脸,微垂着头,专注地将沏好的茶,缓缓地倒入杯中,再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才慢慢送入嘴里。

他专注品茶的模样,让人产生“他心情不错”的错觉,仿佛之前那个茶杯,不是他扔的。

沉默片刻,傅西洲再次开口:“我……”

傅凌天终于抬起头来,打断他:“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没兴趣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好听的理由,都无济于事。

这是傅凌天一贯的处事原则,他永远只注重结果。

傅西洲沉默。

傅凌天又倒了一杯茶,袅袅升腾的热气里,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双手交握,先前闲适的神色全无,眼神严厉如刀,直刺傅西洲:“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与阮家那丫头的婚事,不能黄。

否则,”他顿了顿,“西洲,你是知道后果的。”

机场。

风菱拥抱阮阮,在她耳边说:“到了就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见她就这样离开,风菱实在是很担心她,想陪在她身边的,可她自己正准备毕业设计秀,到了非常关键的阶段,又在准备面试工作,实在忙得脱不开身。

阮阮点点头:“别担心我。”

她转身走了几步,风菱忽然又叫住她:“阮阮,你的心,依旧?”

没有言明,阮阮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几乎没有犹豫的,阮阮点头:“嗯,依旧。”

风菱笑了笑,挥手:“你进去吧。”

排队安检的时候,阮阮望着手中的机票,发怔。

原本这个时间,她跟他应该已经在飞往意大利的航班上了。

蜜月的地点是她选的,意大利的托斯卡纳,那个有着美丽静谧的村庄与明媚阳光的地方,她向往已久。

她的座位靠着窗,旁边是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女儿,小女孩坐在中间,四五岁模样,很活泼,嘴也甜,不用妈妈教,见到她主动就叫姐姐。

阮阮摸摸她的脸,赞她乖。

小女孩自来熟,话多,很喜欢她,总偏头想跟她讲话,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好好跟她玩,可此刻,她没心情。

机舱里空调开得很足,有点冷,她将卫衣的帽子拉起来套在头上,双脚缩在座位上,环抱着腿,埋头膝间。

一双小小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奶声奶气却带着关切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来:“姐姐,你是不是很冷啊?”

她浑身一僵。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小女孩。

“姐姐……你怎么哭了啊?”

汹涌的泪水,肆意爬满了脸庞,止也止不住,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难过、委屈、痛,统统哭出来。

在他从婚礼上不告而别时,她强忍着,没有哭;在脚受伤时,那么痛,她强忍着,没有哭;在医院里,再见他的那一刻,她强忍着,没有哭。

而此刻,一句“你是不是很冷啊”,却击溃她心底的防线,令她泪流不止。

——你,是不是很冷啊?

——哇,十二,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你会讲话的啊!

这句简简单单的对白,是她与他之间,一切的起始。

是她,爱他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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