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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夫人闭上了眼眸,长长一叹:“宣铃,人生苦短,忧患实多,不如惜取眼前之人,你余生就留在这岛上,好好跟越世子携手走下去吧……”
“可,可是师父,我也想回家啊,想回青黎大山,想跟族人们团聚,求求师父您带我回去吧……”
施宣铃急了,双膝径直跪了下去,她抓住宛夫人的手,眸中泪光涌现,宛夫人却是狠下心来,将她的双手重重掰开,拒绝得毫不留余地。
“不,我回不去了,你也同样回不去了……宣铃,我虽不曾见过你母亲,但她既然在你九岁那年将你带出了族中,送进了施家,那必定有她的良苦用心,天意如此,你便留在云洲岛上,同你心悦之人白首到老,此生此世,忘记青黎大山,忘记蝶族吧,不要再去追寻任何的答案了……”
——
天上乌云翻滚,似被墨汁浸染了般,冷风飒飒间,几点雨滴打落下来,携着一丝料峭凉意,落在了施宣铃的发丝之上。
她失魂落魄地从青林苑中走了出来,孑然一人,背影落寞而孤寂,耳边只回荡着宛夫人那语重心长的字字句句——
“我今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放下一切,不要再去追查任何东西了,否则你稀里糊涂的,哪天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我曾经就告诫过你,不要再去凤楼了,可你不听,还去了那个无比危险的鬼泣林,差点就将性命丢在了那里,你还有几回性命能够拿去赌?”
“一切到此为止,你只需回去告诉凤殊行,你已将遗言转达,之后凤楼那个地方你便再不要去了,凤殊行你也别再见了,我今日与你所说的一切内容,你都要守口如瓶,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哪怕是越世子跟阿笙,你都不能对他们说一个字,你听明白了吗?”
“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施家三小姐,而我也只是这岛上的宛夫人,我们另外那一层身份都不要再提起了,你忘记青黎大山,忘记族人们吧,毕竟,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冷风迎面而来,天色愈发暗沉,雨点也越来越急,施宣铃走上街头,浑不在意衣裙发丝被雨水淋湿,魂魄都似被抽离了出去般。
却就在这时,她隐隐听见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心弦一动,抬眼望去,竟看见了一道俊逸的紫衣身影——
淅淅沥沥的雨中,少年拨开躲雨的人群,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挤着,一边不着调地囔着:
“让让,让让,跑这么急做什么?躲个雨而已,赶着去投胎吗?老子可瞎了眼睛看不见,撞坏了你们赔啊?”
那道在雨中骂骂咧咧的紫衣身影,赫然正是钟离笙!
说来也巧,他本在凤楼养伤,得知施宣铃苏醒后,第一时间便要去看望她,哪知她竟去了青林苑,这下他也坐不住了,竟趁全叔不注意,直接从凤楼溜了出来,想到青林苑里去找施宣铃。
他一来是担心施宣铃的情况,毕竟那日鬼泣林的祭台上,她失血过多受了重伤,他实在放心不下。
二来他也是想去青林苑,见见自己的母亲宛夫人,他虽被凤殊行救下,带回了凤楼,可心里却矛盾重重,想见母亲,又害怕见到母亲。
他双目失明,如同孩童在病中脆弱时,总想得到母亲的一些关怀与安抚般,他也不例外,想让母亲心疼一下他,但又怕母亲过于担忧,更怕的是……母亲毫不在乎。
就像那年他从战场上回来,拖着血淋淋的身子去找母亲一样,得不到任何爱意,反倒被母亲伤得体无完肤。
可在听到施宣铃去了青林苑后,心里强自压下去的那点念头又被勾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施宣铃,想见到母亲。
想在此时此刻,见到这两个于他而言,无比重要的女人。
雨幕之中,钟离笙拨开人群,脚步踉跄,一身紫衣虽被冷雨浇湿,心头却炙热一片,只想立刻见到想见的人。
他眼睛已被凤殊行医治了番,有所好转,并非全然看不见,如今算是个“半瞎子”的状态,眼前能模模糊糊瞧见一些虚影。
只是他好不容易溜出凤楼,天公却不作美,半路上竟然下了雨,行人摊贩纷纷四散躲雨,他也被裹挟在其中,难以行进。
天色昏暗,众人又躲雨心切,竟一时没人认出这个囔囔的“瞎子”,竟是堂堂少岛主钟离笙。
偏这小鲨鱼什么也不说,更不愿求人相助,只是拨开人群,脚步踉跄地摸索在雨中,直到铃铛声依稀响起,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呼唤——
“阿笙!”
少女一身湿漉漉的,纤秀的身子在雨中模糊一片,却又泛着光芒一般,自雨中向他奔来,手腕上的铃铛也响了一路,直撞进了他心底。
“宣,宣铃?”
钟离笙不可置信间,又惊又喜,还来不及说更多时,那全身湿透的少女竟已一头扎进他怀中,抱着他失声痛哭。
“怎,怎么了,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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