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忙把人扶着,无奈道,“怎么喝成这样?”
“喝了他们能心里舒坦点,怎么说都是我占了便宜。”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孩童般的天真,眼睛里是璀璨的光亮。
锦颜的手被他拽着,晃了晃。
“阿颜……等改日我去府上见你父母。”
他脸上是真诚的期待。
锦颜没由来一阵感动,也不知怎么的,心口从未有过的踏实。
她想到元景离开时在她耳边说的,说他们有姻缘。
当时她只觉得虚无缥缈,莫不见看不到。
如今却觉得,镜花雪月也被人搬到眼前,可触碰,而且触感温热。
“好。”
把人扶到床上休息,又打了热水给他擦脸。
等一切都做完后,锦颜打了个哈欠,拿了毯子到一旁的软塌上小憩。
闻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眸光落在一旁榻上的女人身上,宠溺泛滥。
他起身悄无声息到她身侧,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依旧有酒味残存,于是忙去换了身衣服。
等再过来的时候锦颜已经睁开眼睛,视线对上两人都怔了一下。
“我吵醒你了?”
他声音晦涩,到了近前。
又怕她不喜欢,停在不远处。
“过来,我抱抱。”
锦颜声音温软,带着刚睡醒的迷糊,揉了揉眼睛后就张开双手。
闻衍快步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
“以后不这么喝酒了。”
他嘟囔着说了句,虽有些迷糊,但也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
锦颜不喜欢。
“嗯?没事儿,我是怕吵醒你。”
在他怀里蹭了蹭,锦颜闷闷的说了句。
两人出去的时候发现锦安等人都走了。
小院子重新安静下来,锦颜和闻衍携手站在长廊下,冷风往脖子里灌进去,冻得一个哆嗦。
“郡主,皇上宣您入宫。”
小七匆忙出现在视线内,锦颜心神一凛,忙快步迎上去。
“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没说,但喜公公让属下转告郡主,今日皇上见了天师。”
锦颜心思沉了沉,终于还是等到这天了。
“宫里都安排好了吗?”
闻衍帮她理了理衣服,问了句。
锦颜点头,“嗯,放心吧。”
他依旧有些不放心,两人走了一路,直到竹林尽头,锦颜停顿住。
她转身笑看着他,三两步走到他身前,仰着小脑袋。
“闻衍……”
“嗯?”
她踮脚,在他耳边道,“你我一体,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只会是赢,我相信阿七当初找到你,肯定是因为你有常人不能有的本事,而我,也有常人不能有的本事。”
说完,她在他耳边吻了一下。
季常在关键时刻肯定是自保,他会说出所有的真相,比如说,锦颜的命格不同,既然闻衍能靠着她续命,或许别人也可以。
皇帝追求长生不死,这是季常知道的,可以让对方信任他的唯一办法了。
可早在知道季常是萧林的人时,皇上就已经不相信他了。
季常只盯着锦王府,却不知道宫里的朱红衿,更不知道军机营的任无恙,甚至是最近才上任的方程……他们每个人,恰好都是皇上最近接触最多的人。
有时候一两句别有用心的话,状似不经意,却最能勾起人的怀疑。
特别是神经敏感到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紧张的帝王。
上一次的病情来得太过凶猛,让他体会到了可能死亡的恐惧,他不敢再冒险。
锦颜再次来到摘星楼,这里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加威武宏大,也更加金碧辉煌。
短短几个月时间,皇上的上百万两银子被投入进去,一部分被人偷偷拿走去支援萧逸的铁矿,一部分被季常贪污给了萧林打点。
这里是个被堆砌起来的金壳子。
用朱家的泼天富贵换来皇帝一场长生不死的美梦。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锦颜回过神来,缓缓走进去,然后跪在地上。
季常神色阴冷站在皇上身边,锦颜才进门就感受到身上的视线灼热得发烫。
她面色无常的行礼。
皇上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起来吧,听天师说你有所不同,今日朕想瞧瞧。”
“启禀皇上,臣女除了长得还不错外,天资愚钝,不知天师说的不同,是哪种不同?”
她声音清亮,无辜又简单。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所谓好命是什么。”
锦颜抬头,一张美轮美奂的脸,一双动人心魄的眸,除此以外,确实只剩下好看了。
皇帝心头闪过热切,很快被自己压下去。
他侧头看了眼季常,对方忙领会过来,“殿下与闻衍还有联系吧?”
“他可不是寻常人,你能入他的眼,定是命格奇特之人。”
“臣女不明白天师在说什么,命格奇特也是人,生老病死,七情六欲,没多张嘴巴,也没多只手,,有何不同?”
“你的身体里有别人给你的气运,而那人就是闻衍,可被人动过的气运,可以再转嫁给别人身上,比如,圣上。”
锦颜心口一颤,面上不动声色。
闻衍早就猜到季常的心思,他刚开始是想占为己有,或者被萧林所有,后来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告诉皇上真相。
可是啊,皇上完全信了吗?
“在天师眼里,我似乎成了妖怪,这件事闻衍可从未没与我说过,倒是天师大人曾经也是不周山的人,后来因为杀害同门被赶下山,你该不会把你从不周山偷来的禁忌术用在了皇上身上吧。”
锦颜一脸惊讶,又看了眼皇帝欲言又止。
紧接着慌乱地趴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女也只是曾听师父提起过,这种东西之所以被封存不让人知道,就是因为确实对人有极大的害处,一个不慎,怕是要……”
“要什么?”
上面急切的声音传来,锦颜慌慌张张,“怕是要被掏空身体啊。”
“什么?!”
低呵声传来,锦颜不动声色。
季常忙道,“皇上莫要听她诡辩,微臣以性命担保,这件事绝对万无一失,皇上只需与她到阵中,自然可见分晓。”
他所说的是摘星楼正中间有许多雕刻人的八卦阵,锦颜唇角勾了勾,被他们看到的东西,他还敢用,这人看来是真没脑子。
闻衍本就是不周山难得一遇的天赋异禀之人,先前他身体出现状况,又与她命运相连时,他就寻找了无数的法子和古籍。
季常在他面前,连个孩童都不如。
也敢丢人现眼。
“臣女愿意一试,只希望天师大人日后莫要在欺瞒皇上。”
“你胡说!”
季常忽然心慌了。
可是很快他又镇定了情绪,肯定可以的!
最后的结果是并不可以,相反的,皇上甚至觉得一阵气闷。
当然,这是因为他今早吃的东西有点问题,他今日一整天都会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很快,皇上脸色愈发阴沉。
季常慌忙跪在地上,“还,还有一个法子,皇上与她双修,对,一定可以……”
皇帝疑惑看过去。
锦颜不慌不忙跪在地上,“皇上切莫被这人哄骗,他说的气运是什么,如何证明?他这分明是因为上次在锦王府受了挫,故意这番磋磨臣女!”
“你这妖女,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她本不该是如此命格的,她……”
“启禀皇上,朱贵妃娘娘到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喜公公上前打断他的话。
皇帝神色恢复正常,又冷冷瞥了一眼季常,提步出去。
朱红衿一身潋滟红装,轻纱飘起半米,腰肢轻盈,步履稳重,到了近前后还未行礼就被皇上拉起来。
他最近被朱红衿迷得五迷三道,恨不得时刻与她在一起。
朱红衿凑到皇帝耳边说了两句,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手上的珠子被他扔下高台子,滚落的珠子洒满台阶,底下的人更是跪了一大片。
朱红衿也沉着脸,余光瞥见锦颜,偷偷给她个眼神。
她扶着皇上离开,再没回头看过一眼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常恶狠狠地瞪着锦颜,她轻笑了声,“你知道皇上刚才为何生气吗?”
“为何?”
“林王殿下在离开之前,留了个孩子在妃嫔的肚子里,你说,皇上会如何?”
“什么!?”
季常愣在原地。
锦颜笑着从地上起来,安全无恙离开皇宫。
后来,孙茹芳被偷偷处死,远在大相国寺的萧林被压着剃度出家,而季常……
他心里有鬼,再加上摘星楼对峙的情况让他心虚,想趁乱逃走,却被皇上逮了个正着。
他啊!
自作自受,若是不逃跑还有几分硬气,皇上或许还会因为对长生不死的执着而相信。
这一逃,无异于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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