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帝无法保护信徒免遭毒手,魔鬼反倒能够帮助信徒诅咒对方,那聪明人还是皈依魔鬼要合算一些啊?”杜正一雄辩地说。
罗奇怔住了,本能地说道,“不是那么回事的。魔鬼是……”罗奇搜肠刮肚地想,“魔鬼并不是至高无上的,它是堕落的大天使,原本是侍奉上帝的。我解释不清楚,但是你说的这个应该就是叫做基督教的二元性还是什么来着。”
杜正一打断了他的话,“上帝反倒干不过自己的小弟,听起来就好像我养的金鱼有一天会掉过头来干我。你会干我吗罗奇?算了,不听了,不用解释了,反正人类擅长狡辩,肯定用一大堆云山雾罩的话,去掩盖他们信仰中的根本悖论。”
“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说不听就不听啊,我要继续讲。”罗奇丧着脸说。
“你先闭嘴。”杜正一不客气地说,“你见没见过算筹?”
“上厕所和算术都可以用的草棍?”
“那是人类的算筹。我们在使用一些复杂的魔法时,经常需要细致地计算一些复杂参数,比如说光线的变化。”杜正一叹了口气,他在那些高矮略有不同的石柱之间穿行,“说真的,你真的是魔法师吗?”
罗奇没有费心回答,杜正一慢慢走到了石阵的中心,突然抬起头,抬起双臂,仿佛交响乐团的指挥家一般猛地挥下。他那纤细瘦高的身材和他神经病一般的气质,也确实让他非常像音乐家。但是当暴风从他的头顶呼啸而生,当他身上的风衣牛逼又帅气地飞起,当地面的积雪被暴风卷起,雪花在他们周围飞舞,而他所在的地方俨然就是这场暴风雪的风眼的时候。罗奇真心实意地觉得杜正一确实很帅,不但帅,而且还从字面意义上演绎了“拉风”这个词。
罗奇仰头看着飞雪,勉强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不笑出来。不过说实在的,控制天气不是一件小事,就算他们都自诩为魔法师,也没几个人做得到。杜正一曾经几次建议过要用雷劈死他,现在他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杜正一这个威胁的真实程度。
狂风把地面的积雪吹得一干二净,露出了碎石铺就的地面。暗红色的石头夹杂在灰色的碎石中,在地面汇成一道道复杂的弧形,仿佛鲜血曾漫过这里,最终又干涸在复杂精密的细小沟渠里。罗奇惊讶地盯着地面,忽地后退几步,站到能够大略地看到地面全貌的位置。果然,嵌在地面上的红色碎石围绕着石柱和灯台汇集成了一圈又一圈复杂的轨道。如果配上上古的铭文,他一定在某个课本上看到过这张轨道图,事实打了他的脸,这里不是人类的诅咒之庭,大不了能算个法师实验室。
罗奇慢慢地在血色的图形上踏了一脚,酸着脸嘟囔,“这是我们的设施,不是人类的。”
“当然。”杜正一应了一声,好像没功夫嘲笑他,他一直在低头查看脚下暗红色的轨迹,“但是使用算筹是非常冷僻的知识,这些石头含有一些稀有的晶体成分,需要这样大型的算筹来进行辅助计算的魔法,只有大法师能驾驭。所以……”
罗奇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杜正一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老屋,黑洞洞的窗口在冬日傍晚的北风中静默着,“这里肯定是一位大法师的住所。”
“怎么可能?”罗奇叫唤了一声。
杜正一思索着说道,“他跟关歆月的奶奶没有儿女,这点也符合法师和人类很难生出孩子的情况。”
罗奇却无法接受这一点,“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他跟前妻生的女儿肯定也是个法师,他的女婿八成也是个法师,这一家死了三个法师?其中还包含着一位大法师?最高委员会难道没有接到紧急报告?如果接到报告了,怎么也不至于派我们这样的学生来吧?这种情况应该直接派一队资深的执行法师。”
“你没听到关歆月说他们家亲戚都是正常死亡吗?一个病死,一个死于煤气爆炸引起的大火,一个是酒精中毒。如果三个法师全都是自然死亡,那还有什么可调查的。话说回来,如果真的这三个苦主都是法师的话,你不觉得关歆月的那段话很有意思吗?——所有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突然都消失了,就像夏天里的一阵过堂风。也许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察觉到了这三个人的不同寻常。”杜正一指了指地面上复杂的轨迹,精密复杂的程度任谁都知道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庭院景观。
罗奇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能确定关歆月是人类吗?”
这个念头一跑过他的脑海,他的心口就慌了起来。如果关歆月不是人类,那么不但他们被骗了,情况可能还刚好反了过来——关歆月和她的父亲祖母都是法师,凶手和被害者的身份正好转变了。
“她肯定是人类。”杜正一笃定地说。
罗奇松了一口气。
杜正一站了起来,“虽然我觉得屋里不会有什么发现,不过还是进去看看吧。”
罗奇连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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