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提到嗓子眼,这个鬼魅般出现的男人是白教的大司命岑歌?
岑歌将自身的灵力灌入他的身体勉强延缓了毒素的蔓延,萧奕白的气色稍微缓和,用手撑着身子努力坐起来,果不其然他一抬头就看见几步开外的弟弟脸上复杂狐疑的神色,气氛顿时有几分微妙的尴尬。
萧奕白忍不住咳嗽着,然而岑歌却有些欣悦地笑了起来,略略讥讽地道:“岩蛇族的毒本身并不厉害,是你们人类这些年搞的那些古怪的研究让它变成了一种棘手的剧毒,眼下伏龙镇的大夫绝对救不了你,要么要跟我回千机宫,要么就只能赶紧回帝都找丹真宫,不过依你的情况来判断,肯定连登仙道都下不去就得死在半路上,呵呵。”
虽然每个字听起来都充满了戏谑,但萧奕白一看自己正在持续颤抖的手指就知道对方所言绝非玩笑,仿佛是终于抓到了主动权,岑歌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唯有那双眼睛映照着雪原的月光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我听闻二公子此番是在太子殿下的推荐下来到伽罗攻打白教,一个月前白虎军团堂而皇之地入驻了山下的伏龙镇,另外同为伽罗守军的白狼军团也在大批集结准备支援,白教本为异族人的神教,和你们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为何非要步步紧逼两败俱伤?”
“邪教而已。”萧千夜冷声回答,岑歌的眼神一肃,不等他反驳又被萧奕白暗中拉住了衣角,倒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争辩,岑歌气定神闲地继续说道,“二公子自己做决定,到底是要他死在这里,还是要让我把他带回去解毒?”
虽有犹豫,但现在的萧千夜确实只能紧握着剑灵站在原地,根本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因为大哥的胸口上倏然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红莲印记,很显然是用某种强大的法术强行抑制了毒素的蔓延,如果他此刻和这个人作对,只怕他解开法术的同时大哥就会毒发攻心而亡!
他不擅长法术,他拒绝法修八堂的对练不是为了隐瞒实力,而是因为他本人真的是自小就没有法术的天赋。
岑歌密切注意着他神态里微妙的变化,冷漠的语气带着逼人的锋芒,一字一字缓缓道:“二公子若是识趣的话现在就不该犹豫,毕竟这两颗藏着剧毒的离火珠可是白虎军团的罗绮将军亲手送给你们的,与其和我在这里僵持消耗你大哥的生命,不妨先回去好好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呵呵,我还想扣着他当人质逼你退兵呢,不会轻易杀了他的,放心。”
就算是真的很生气,萧千夜还是在这一刻理智的收起了武器,咬牙催促:“快救他!”
岑歌如愿以偿地笑了笑,卷起萧奕白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再次顿步的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千机宫的后殿里,他直接把萧奕白扔到了一边,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从来游刃有余闯进来的男人第一次露出狼狈的神态,没等他挖苦两句,萧奕白瞪着眼睛骂道:“你还有心思阴阳怪气,冰河里跳出来的雪夜叉是怎么一回事?且不说那东西生活在山坳附近,它们是怎么被空间结界的法术扔到冰河里、还明目张胆地在雪湖祭上跑出来惹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岑歌果然是一秒都笑不出来了,萧奕白冷哼着按着胸口上那个帮他抑制毒素蔓延的红莲印记,非但没有半分感谢反倒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岑歌本来心烦意乱,被他念经一样唠叨的几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反唇相讥:“管好你自己吧!这么多年神出鬼没连我都对你束手无策,结果被自己人两颗毒药放倒差点暴毙当场?要不是我正好就在附近,现在萧千夜已经可以给你收尸了!”
下一秒萧奕白就识趣地闭了嘴,认真斟酌很久才疑惑地回答:“对方的目标是一箭双雕毒死我们两个,只是千夜师承昆仑山有特殊的御寒心法,所以他想都没想直接就把两颗离火珠一起塞给了我,我知道罗绮一贯对高成川很恭维,但他虽然平庸这么多年也算安分守己,不至于明目张胆的给我们下毒才对。”
“你们要是死在雪湖祭上,谁知道他曾经给过那两颗离火珠?”岑歌冷着脸讥讽,骂道,“到时候直接把锅推给白教,反正咱们是敌人,毒死一个算一个。”
萧奕白愁容满面:“看来军阁内部也早就被高总督渗透了啊,必须尽快把阁主的位置拿回来才行,再拖个几年真的不好办了……”
“你们自己争权夺势和我没关系。”岑歌打断他的话,上下打量着这个因为中毒而动弹不得的男人,若有所思的道,“现在只有我能救你,萧奕白,你们撤兵吧,要不然我直接把你扔回雪原上自生自灭去。”
萧奕白好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岑歌,反复摊开双手自嘲道:“你看我是有这么大权利的人吗?”
“那就让萧千夜撤兵。”岑歌不依不饶地接话,萧奕白抿抿嘴,仿佛是隐隐约约笑了一下,“那也要等他坐上军阁之主的位置才有权利撤兵。”
“那就让皇太子撤兵!”再也忍不了对方淡然的语气,岑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皇太子总有权利撤兵了吧?我知道他和你之间有些让人津津乐道的传闻,对他而言一个异族的神教充其量只是夺权的工具,死一万个教徒也比不了你一个,你一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存在,他要不想千里迢迢过来给你收尸,就立刻、马上从伏龙镇撤兵,否则雪湖祭落幕之日,就是你命丧雪原之时!”
萧奕白沉默不语,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针锋相对的交错着,就在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掌心又传来熟悉的刺痛感,萧奕白一惊,想抽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岑歌死死按着他的手腕强行掰开了紧紧握合的五指,顿时脸色“唰”的苍白下去,只见对方的手里浮现出一个白色光点,有一缕如细丝一样的灵力串联着掌心的皮肉,这种让人背后发凉的感觉让他倒抽一口寒气,脱口:“分魂大法……你对自己使用了分魂大法?”
白色光点在慢慢扩散,像一面神奇的镜子逐渐映出对面坐着的人,岑歌的瞳孔蓦然收缩——那是一个紫色宫衣、面容有些许病气的年轻公子,他戴着一个中心镂空的白玉扳指,分魂大法的一魂一魄正在神秘地游走其中。
“皇太子。”不知过了多久岑歌才声音嘶哑地念出对方的身份,皇室的眼睛是一种淡淡的浅金色,但这一眼扫过来却宛如高空烈日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明溪太子只是疑惑地看着两人,然后快速转向萧奕白,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中毒了?”
没等萧奕白回答,岑歌的袖间落下一柄锋利的短剑毫不客气地架在了对方的喉咙上,他竭尽全力地控制着某种深刻的恐惧,一字一顿地威胁:“他中毒了,太子殿下若想他活命,现在立刻放弃攻打白教,让军阁撤出伏龙镇!”
短暂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光镜背后的皇太子眉间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撩起手边一只幽绿色的冥蝶低声命令:“传令军阁,撤出伏龙镇,退兵三十里。”
万万没想到皇太子会答应得如此干脆,这下反倒是提着剑的岑歌有些茫然地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才皱眉望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萧奕白,命人将他搬到后殿里去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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