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去长房给大嫂送汤药,委实忙了些。罗儿就不麻烦了,我回去一定好好训导她!”
见陶涌金不再言语,也算是默认了顾小眉的话。
谢氏闻弦歌而知雅意,只是与陶姜默默对上一眼后,又悄悄退了回去。
被陶罗方才那么一闹,丫鬟小厮都如寒蝉般噤了声,陶涌金缓了口气,又狠狠瞪了陶罗一眼,开口道:
“天色也晚了,咱们早点进去!我在正厅摆了宴,可别让菜等凉了!”
陶罗却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
除了一众丫鬟小厮外,今日出门迎接的只有祖父、二房和三房。
自父亲走后,二叔便接替兄长之责常年在外行商,所以二房今日只有顾氏携了个陶罗出来。
三房中,三叔在逸云书院读书,平日归不得家,三婶的一双儿女陶苏和陶叶年纪尚小,都被婆子抱在怀里,站在后排。
明明是长房的荣耀,今日长房却无一人出席。
陶罗的心头如同烟雾缭绕下的湖泊,淡淡哀思之下又觉得有些讽刺。
她抬起头看向祖父,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祖父,这饭我便不吃了。近日一直忙于总商之选,好不容易这一会儿得空了,我想去看看母亲。”
陶涌金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今日听到陶姜的好消息时,他也曾犹疑过是否要喊长房曾氏一起出来迎接。
但一想到邻里看到长房媳妇,便会想到他那死在了烟花柳巷的儿子,立马打消了这个心思。
加上顾氏在他耳边念叨,长房媳妇本就体弱,别出门吹了夜风,那就大不好了。
--如此一来,陶涌金心中便更有底气了,绝不能让曾氏出门丢人现眼!
还没等陶涌金变脸发怒,顾小眉便先凑了上来:
“罗儿,这便是你不对了。公爹刚得了消息,便重金寻了醉香楼的陈大师傅来为你设宴。不过是陪祖父用个饭,又能耽误你多少时间呢?总不能做了总商,连吃饭的时间都没了吧?”
上下两瓣嘴,便把“做了总商目中无人”的大帽子稳稳扣在了陶姜的头上。
起风了,乌鹊回巢,凉意渐侵人心。
但更凉的,是陶涌金的脸色。
他也知道,自己这孙女绝非池中之物--
对陶家有利,能给自己添些银钱和薄面,自己可以捧着她。
但若是捧着捧着就让她忘了自己的根儿,认不清几斤几两的话,自己照样可以把她踩在脚底下。
毕竟,这个家姓陶,陶涌金的陶。
陶姜哪里会不懂祖父那点小心思,不过是现在还不是忤逆他的时机,于是款款蹲下身子道:
“二婶此话差异。祖父一直训导我们孝为先利为后。当初把宅子迁到文渊巷中,也是想我陶家子孙虽出身商贾,但不忘读书人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见祖父微微点头,陶姜继续说道:
“如今我母亲病卧在床,二婶却让我不闻不问,若是让人知道,指不定要如何说我陶家只知商行,不明孝道。”
一句话,抚顺了祖父,却坑了顾氏。
陶涌金最是好面子之人,恨不得街头巷尾的读书人个个赞他“身处商行却品性高洁”,现在听陶姜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赶紧摆了摆袖子,朗声说道:
“百善孝为先。你母亲身体不好,你自当多加照拂。孝定是我陶府的第一准则。”
说完,探头看了看围观人群中的几个读书人。
陶姜笑了笑,留下祖父在门外应酬邻里,自己走到二婶身边时,却用毒蛇般的声音道:
“四妹妹心思单纯,不似二婶七窍玲珑,仿佛好拿捏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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