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的足迹,到晚上就会被大雨冲刷干净。”
“而你的尸体则会暴露在湿热的野外环境之中,在五天之内高度腐败变形,在十天之内被蛆虫啃食到半白骨化。”
“到时即便算有人发现了你的尸体,也没人会知道你是何人。”
越水七槻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阐述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实。
时津润哉马上就被吓得完全没了血色。
虽然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柔弱少女。
但对方既然事先都为这杀人计划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又怎会不在身上携带确保“必杀”的武器?
一想到,时津润哉便浑身战栗地僵立在原地,逃跑不敢逃跑,反抗也不敢反抗。
那股眼高于顶的自负气质浑然不见,只剩下一脸惧意。
“不,不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原谅我吧!”
“呵。”越水七槻神色古井无波:“你现在又肯承认了?”
“抱歉,这一切都太晚了。”
她缓缓攥紧拳头,身形微微颤抖。
好友生前的音容笑貌,和她死后躺在棺椁中的苍白面庞,在越水七槻的脑中往复浮现。
终于,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她要杀人。
在这里,为她冤死的好友报仇。
可就在这时....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一个陌生的女声缓缓在旁边响起。
“谁?!”
越水七槻为之一惊。
她猛地循声望去,只见在她身旁耸立的几棵大树之后,竟是悄然闪出几个陌生人了。
是的,不速之客还不只一个。
而是两女一男,为首的是一个拥有漂亮异色瞳和银发单马尾的美丽女士。
她身后是一个金发壮汉,一位黑发美人。
整整三个人,就藏在离越水七槻只有十米不到的大树后面——
她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
“你、你们....”
越水七槻彻底懵了:
“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
库拉索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
“重要的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没错!”
越水七槻还没回答,爱尔兰便接着说道:
“越水小姐,我劝你不要去拿你藏在石头后面的猎枪。”
“现在收手,你还只是‘犯罪预备’。”
“而如果你拿枪对准了时津润哉,再被我们出手阻止——那可就是杀人未遂了!”
爱尔兰微微一顿,又有条不紊地说道:
“《曰本刑法典》第二百零一条规定,为进行杀人犯罪而实行预备者,应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是根据情况,可以免刑。”
“而刑法典第二百零三条规定,进行杀人犯罪而未遂者,应予以处罚。”
“也就是说:”
“你现在停手还可以不用坐牢。”
“如果你把枪举起来了,那可就百分之百要去监狱里蹲几年了!”
“这...”越水七槻还没反应。
跟在库拉索和爱尔兰身后的本堂瑛海小姐,就先看得目瞪口呆:
她看到了什么?
以前那个只会替组织杀人的爱尔兰。
现在竟然在一脸正气地制止犯罪——
甚至还在犯罪分子面前,把相关法条都清清楚楚地背了出来!
“这诺亚组织...”
“还真是来拯救生命、打击犯罪的?!”
本堂瑛海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而她过去在犯罪组织里认识的两位老同事,此刻仍在苦口婆心地劝罪犯回头是岸:
“收手吧,越水小姐。”
“你的人生还很漫长,不该这么轻易毁去。”
库拉索语气温柔地展开攻心。
“而且你想不收手也没用。”
“有我们在,你是不可能有机会捡起那把枪的。”
爱尔兰则直接劝越水小姐认清现实。
“.......”
一阵沉默之后,越水七槻终于从震撼中恍惚清醒过来:
“你们...是警察?”
“我这几个月在准备复仇机会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察觉到了?”
虽然理论上曰本警察队伍里不会有外国人。
但面对如此离奇之情境,越水七槻也只能想到自己这是被警察提前查了水表。
“我们不是警察。”
“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库拉索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总而言之,我们是来阻止你犯罪的。”
“太、太好了...”
时津润哉也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谢谢....谢谢!”
“三位警察小姐、警察先生...你们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不管库拉索他们是不是警察,他都在心里把他们当成了警察感谢。
在这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绝望时刻。
这三位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简直就成了时津润哉心目中的救世天使。
此时此刻,他几乎就要感动得掉下眼泪。
“真是可笑啊...”
望着在那欢天喜地庆祝新生的仇人,越水七槻不由一阵茫然伫立。
呆立许久之后,她才艰涩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才不想当侦探了。”
“不管你们是侦探也好,是警察也罢...”
“能做的都只是在法律的框架之内,尽可能地‘打击犯罪’罢了。”
“可问题是:”
越水七槻恨恨地盯着时津润哉:
“法律能管得到我,却管不到他!”
“这家伙把无辜者冤枉成杀人犯,三言两语就毁掉了一个女孩的人生和未来。”
“但法律却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说着,她又无奈地望向库拉索等人:
“你们...来得可真及时啊。”
时津润哉自始至终都没有正式承认,他是在明知推理错误的情况下,把她好友污蔑成凶手的。
这样一来哪怕“薰衣草案”的真相曝光,他也最多算是推理失误,而不能称作是违法犯罪。
而且就算他在录音机前正式承认了,到了法庭上也是可以找各种理由来翻供的。
无非是多花点律师费罢了。
越水七槻就是深知走合法途径无法让时津润哉受到惩罚,才会想到动用私刑,杀人报复的。
现在好了...
莫名其妙跳出来三个“警察”。
这三人的确把她从犯罪的深渊里救了出来。
可他们同样也救了时津润哉那个人渣。
“真是谢谢你们了。”
越水七槻的笑容越发苦涩。
眼中也悄然浮现出一抹泪光。
这副失魂落魄的悲伤模样,让旁观的本堂瑛海也不禁为之感染。
她虽然是CIA的搜查官,理论上也是公务人员。
但CIA毕竟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执法部门。
所以比起依法办事的警察,本堂瑛海还是更愿意当快意恩仇的大侠。
于是在了解了此案的来龙去脉之后,她还是本能地更倾向于越水七槻的想法。
倒是库拉索和爱尔兰...
看到这两位曾经的老同事,这时像警察一样死板地念着法条...
本堂小姐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这个诺亚组织,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们的目标是拯救生命。”
只见库拉索神色认真地对越水七槻说道:
“但你误会了...”
“我们这次拯救的不是时津润哉。”
“而是你,越水小姐。”
“我不用你救!”越水七槻有些恼火:“你们救了我又怎样?”
“那个人渣还不是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不。”库拉索摇了摇头:“他会的。”
话音刚落,只听爱尔兰紧接着说道:
“刑法典第一百六十九条规定,法律宣誓的证人进行虚假陈述时,必须判处三个月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时津润哉在明知自己推理有误的情况下,依旧向警方提供错误的证词,并刻意误导案件的侦破方向,最终导致无辜的女仆小姐蒙冤自杀。”
“其情节之恶劣,后果之严重。”
“根据最高裁判所过去二十年的相关判例,法庭完全可以给他最高十年有期徒刑的顶格判罚!”
“你...”越水七槻被狠狠噎了一下。
望着眼前这个只会被曰本法条的奇葩老外。
她气得脑子都有些乱了:
“你跟我背法条有什么用?”
“难道法律这么规定了,这家伙就会乖乖去认罪吗?”
“他如果在法庭上咬死不松口,法庭又凭什么送他去蹲哪怕一天的大牢?!”
越水七槻根本不相信,用法律可以让时津润哉受到处罚。
“不,他会受到处罚的。”
爱尔兰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在越水七槻和时津润哉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之下。
爱尔兰突然从怀中掏出了手枪。
砰!砰!砰!
连续三道火光绽放。
待到子弹呼啸而出,硝烟弥漫散尽。
时津润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惨叫。
其实根本没那么痛。
只是头皮有些火辣辣的,还有点凉飕飕的。
然后他一摸脑袋才知道,自己头顶竟然被子弹犁出了三条空荡荡的道道。
那个金发壮汉竟然用手枪子弹——
帮他理了个发!
这是何等可怕的枪法?
时津润哉都吓得快要尿了。
这时只见爱尔兰凶神恶煞地对他说道:
“别装了,混蛋。”
“就你这点演技,还敢在我们面前装傻?”
“知道我们三个以前审讯过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寻常特工在他们面前都演不下去,更何况这个早被越水七槻吓傻了的二流侦探。
“给我老实一点去自首!把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情,都跟警察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不然的话...”
爱尔兰露出他在黑衣组织里锻炼出来的杀气。
时津润哉顿时将他那些喊冤、卖惨的念头给憋了回去。
他被吓得说不出话,只能瑟瑟发抖。
“这...”越水七槻惊得目瞪口呆:
刚刚不是还在背法条吗?
怎么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么粗暴?
简直比她还像杀人犯啊!
“这算是刑讯逼供吧...”
越水七槻终于反应过来:
“先生,你这样就算能把他吓去自首。”
“等他脱离危险之后,他也随时可以给自己翻供的!”
“翻供?”
爱尔兰笑得更加瘆人:
“时津润哉,那我可得提醒你了——”
“我们几个真的不是警察。”
“哈?”时津润哉愈发感到不妙。
果然,只见爱尔兰凶神恶煞地笑道:
“名侦探,我建议你找些门路,去查查国际刑警的通缉列表。”
“上面有个代号‘爱尔兰’的,就是我了。”
时津润哉:“???”
神经病啊...
一个国际通缉犯,跑来这里执法?
他本能地不信。
但爱尔兰身上的杀气,却让人不得不信:
“给我好好想想吧,小鬼:”
“如果你事后不想老实坐牢,还敢当庭翻供的话,那...”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就只能送你去东京湾了。”
时津润哉:“.......”
他摸了摸自己那被三颗子弹零距离蹭秃的脑壳,稍微斟酌了一下。
“我认罪....”
“我认罪啊!!”
扑通一声,时津润哉跪在了地上。
坏人终于受到了惩罚。
越水七槻呆立良久,终于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
“谢谢了。”
好人也得到了救赎。
不知不觉,本堂瑛海也看得十分投入: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份新工作...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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