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溢坚决的说:“没那么简单,他不仅仅是过路。柳家发迹只从他父亲开始,柳家老爷子以清廉为公而著称,柳业刀这次到申州,几个月之间,把原来的人换了一半,他大力追查瞒报土地,打着增加财政收入的幌子,其实谁不知道,他是想抓权力、捞政绩、立牌坊,他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我猜他的第一步是要成为申州的皇帝,第二步才是甩开膀子谋划申州。所以方家如果不配合,必然成为他首先打击的靶子;这第三步,才是再往上走,如此看来,如果没有特殊机遇提前升迁的话,柳业刀最少要在申州待上两年。”
三叔的分析鞭辟入里,陆宪心中佩服,对柳业刀的钻营有些不忿,也对百姓的无知颇为鄙夷。嫉妒他人的高大,鄙夷他人的低下,人的心理往往如此,如果让陆宪处在柳业刀的位置,他会更加钻营,只是易地而处,小人之间相互嫉妒,故而站在一旁,说些轻松的风凉话,是世间的常态。
陆宪有意要阻挠柳业刀,但知道不可鲁莽行事,必须服从陆家的利益这个大局,便想着先试探一下三叔的态度,故而对陆不溢说:“三叔这么一讲,让侄儿豁然开朗。方家兄弟在申州横行半世,谁知突然来了个柳业刀,专向大户开刀,还博了好名声。”
陆不溢已经听出陆宪的尖酸,他久历江湖,知道不宜树敌的道理,便说:“好在咱们家在申州的土地,早些年都换给了方家,否则这次柳业刀也许会拿咱们开刀。”
“他敢?咱们可不是方家那么好惹的。”?陆宪心想,柳业刀要是敢动陆家,必要他的好看,于是发狠的说。
陆宪的沉不住气,让陆不溢心有忧虑,陆家的长房长孙,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做事不可不慎,于是沉下脸来,批评陆宪说:“你这些话在家里说说无妨,休在外面胡讲。别以为没有咱们家办不了的事,没有人能一手遮天。你要时刻低调,记住唯有站在是非之外,才能调停是非。只有左右平衡新旧权贵,咱们才能处于众人的中心,这才是陆家人该做的事。还有,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把陆宾也得管住,千万不可惹是生非。你们都要明白,现在是风云突起的时候,低调才是王道。”
陆宪听三叔话讲的严厉,忙连连说:“我记下了,三叔但请放心。”
陆宛发现,大哥陆宪虽然回到家中,却时常也不见个面,让她很是好奇,想李克定是不是也跟大哥一样,不是家事就是私事,见天儿在外面跑。
这天刚刚过完年,正是初三日的夜晚,几天不见李克定,陆宛突然觉得象少点什么,心中烦躁,便读起了《齐物论》。一篇读罢,方觉得神清气爽,似有超脱世外之感,很想去和李克定讨论一番,奈何不能随时见面,不免略有遗憾。看窗前几枝疏梅,不见花开,不见蝶来,只有冷寒长空,点点星光,遂缓缓研好磨,提笔写下‘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八个字,而后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有周家夫人来访,陆老夫人忙着接待,正是陆宛出去的好机会,便琢磨:‘我何不去找李克定,可怎么才能见到他呢?’又不好意思明言相约,灵机一动,把昨晚写的‘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封好,让人去送给李克定。
李克定刚从父亲那里出来,克修给他一封信,说是陆家的人送来的。打开看后,已知陆宛心意,便想我刚刚忙完父亲交代的事情,正要去找她,她却给我来了信,很是感慨心有灵犀的神奇,看着那秀气的字迹,陆宛俊美的脸庞不由浮现在眼前,心喜她的娇美,便开始想入非非。我何不给陆宛也写封信约她出来,又怕信被老夫人发现,左思右想才写了‘午后’二字,封好叫人径直送给陆家二小姐。
吃罢午饭,李克定急急出来,等在陆府的西角门外。正是千里冰封的时节,李克定心中怀着一团火,站在寒风之中,身体不觉得冷,却浑然不知脚下已然发僵。等他看过无数次怀表,望眼欲穿多时,才见陆宛系一件粉红色斗篷,脚踩白色皮靴,从角门处轻身走来。
李克定忙迎上前去,听陆宛说:“让你久等了吧。”
李克定不自觉的跺着两脚说:“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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