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卫保国来撤案,薛冰顿时来了精神,道:“刚好我们这次有督导效能之责,就以此为例,本官也顺道一起学习一下六扇门是如何做事的。”
众人鱼贯而出。
太子朱延将范小刀留下,问,“毒检结果如何?”
范小刀摇头,“刚去孙仵作那边看过,还要一段时间。”
太子道:“外面的事,我不出面了,一切按规矩办事。”
他虽身为太子,但对都察院的那些乱咬的御史,也颇为头痛。这些御史,说好听点是为了发挥鲶鱼效应,说难听点就是京城官场的搅屎棍,他身为皇族,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去打压御史言官,反而落得一个不好的骂名。
来到外衙,范小刀看到了卫保国和百花楼的众人,卫保国露出一丝羞愧之色,本来答应要拖延一日,可是百花楼逼得紧,才过了半日,就把威逼利诱,来六扇门撤案。
李才道:“范捕头,赵捕头,前几日,我们百花楼与丐帮卫舵主之间产生了一点小误会,导致百花楼被查封数日,如今误会已经澄清,我们之间已达成调解协议,所以特意前来撤案。”
这个案子,经办之人是范小刀、赵行,撤案自然也得通过二人之手。
薛御史在旁边故意问:“什么案子,闹得如此动静?”
范小刀没有理他。
赵行取过调解协议,看到上面写着,丐帮卫保国女婿李蛮牛,维年月日,在百花楼消费之时,因为患心病猝死,其妻卫春花思念亡夫,一同殉情,导致百花楼被查封,给百花楼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经过双方调解,此事与百花楼无关,纯属于意外和巧合。同时,百花楼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赞助卫保国纹银五千两,来办理卫家后事,双方纠纷到此为止,不再因此事向对方主张任何权利。
薛冰道,“两条命案,双方就此解决,真是海晏河清,太平盛世啊。若大明朝的百姓,都如诸位这般通情达理,依我看,六扇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范小刀道:“薛大人口中的太平盛世,怕是鸵鸟把头埋在沙里的盛世,自欺欺人吧。”
薛冰冷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范小刀道,“没什么意思,有感而发。”
“我看你是指桑骂槐,信不信回去后,我参你们六扇门办事拖沓,阴阳怪气,故意难为百姓?”
范小刀道,“听薛大人的口气,阴阳怪气的人怕是阁下吧,若没看错,阁下可是老阴阳师了。”
薛冰怒道:“你办还是不办?”
范小刀讶然道,“我没说不办,看大人这么着急,莫非这百花楼之中,还有大人的干股不成?别的衙门犯错,都察院来弹劾,就是不知道若御史大人犯错,又有谁来管呢?”
“一派胡言!”
范小刀看了一眼李才,道:“手续准备的倒是挺全,看来没少下功夫啊。”
李才笑道,“范捕头过奖,跟您打交道,不做好万全之策,断然不敢轻易前来打扰。”
范小刀和赵行翻阅了撤案的材料,并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不但格式规范,各项手续也齐全,甚至可以直接归档那种,看来,百花楼之中也有内行人指点啊。
范小刀道:“好,我们受理了,三日后来取解封文书。”
“三日?”薛冰闻言,叫道,“既然手续齐全,为何要等三日,六扇门的人都这么齐,需要什么签押,不能现在就办?”
临来之前,他曾经在公主面前夸下海口,无论如何,也要让百花楼今日能够营业,听到六扇门要三日后才办,又如何不恼羞成怒?
范小刀本来就不甘心就此给他们解封,听到薛御史的话,范小刀脸色一沉,不悦道,“六扇门有六扇门的规章,薛御史的手,伸得有点长了。”
薛冰一听,顿时炸毛,怎么着,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也不顾太子就在内衙,吩咐手下道,“下午你们也别歇了,给我查六扇门半年来的账目!用心查!”
都察院负有监督百官衙门之责,查账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都是京城当官,哪里有衙门的账目是清楚明了的,一般查也是走走形式,指出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你好我好大家好,顺便让都察院的清水衙门还能打打秋风。
查账也分为三个等级:查一下,好好查,用心查。
查一下,就是走过场,好好查就是按规矩来,用心查,性质最重,只有个别要抄家的大臣,才会用上“用心查。”
杨得水一听慌了,连道:“薛大人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薛冰道,“我说了,可你们听吗?”
杨得水道,“我来解决。”
他将范小刀、赵行两人喊道公署,道,“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给他们办了,咱们六扇门一团乱账,经不起折腾啊。”
范小刀戏谑道,“杨大人不会中饱私囊了吧?”
杨得水急得直跳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开玩笑。我的问题,不是问题,就怕拖累了太子殿下。”
范小刀奇道,“太子殿下,在六扇门的账目还有问题?”
杨得水直叹气。
果不然,不消半个时辰,薛御史就抓到了把柄,“十一月初四,太子朱延任六扇门总捕头,当夜,六扇门宴请花费二十两,接待规格严重超标。杨大人,这怎么解释?”
“这个……” 薛冰道:“户部拨付的银两,是朝廷的钱,是百姓的钱,是让你们来办案的,不是让你们请客吃饭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以陛下一再叮嘱我们,要厉行节俭,要防微杜渐,你们六扇门却顶风作案,性质十分恶劣,给社会带来的严重影响,这件事,本官要弹劾。”
杨得水道,“别介,大人,这事是我的错,太子殿下并不知情。”
“一句不知情,就可以糊弄过去?”薛冰道,“那在六扇门,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太子说了算?”
既然决定撕破脸,薛冰也决定不留情面,他是太平公主的人,如今与太子这边闹得关系极僵,作为一个政客,选择了一边站队,那就要有死磕到底的觉悟。
一个政治家族,两边站队,和稀泥,那叫战略眼光。
而一个政客,和稀泥,当墙头草,要么会被淘汰,要么会沦为平庸。
薛冰出身贫寒,能走到这一步,靠得是太平公主的势力和帮衬,所以在与太子斗争的关键时刻,他也选择撕破脸,冲锋在第一线,就算弹劾失败,那也落得个清名,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也是冒险一搏。
范小刀也异常生气,他抽出了长刀。
薛冰往后退了一步,“怎得,你想谋害朝廷命官不成?”
范小刀有气无处撒,将刀用力砍向了院中的一口水缸。
当啷一声,水缸纹丝不动。
范小刀道,“你这是要硬缸啊!”
太子听说外面发生的事,冷冷一笑,“跳梁小丑。”
可是就算是小丑,也能恶心到你,弄得一身黄泥。
范小刀道,“他们不过是以此为要挟,让我们给百花楼放行,不如先答应他们,不必为此玷辱了太子的名声。”
朱延道,“名声,没了,可以挣回来。士气,没了,就一无所有。堂堂大明朝的太子,被一个御史弄得下不来台,将来传出去,还有何等颜面?”
范小刀劝慰道,“殿下何必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再说,咱们大明朝的御史,向来头铁,喜欢挑位高权重的人硬刚,你若动他,反而中了他的计谋。”
朱延道:“你看着办吧!”
范小刀出来后,语气稍微缓和,对薛冰道,“薛大人,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薛冰傲然道,“怎么,知道怕了?”
范小刀道:“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犯错误,餐费超标的事,是我们不对,还请薛大人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次。”
薛冰冷笑,“刚才还嚣张的要动刀子,怎得现在如霜打的茄子,蔫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就算闹到陛下那里,你们也不占理,不过,都是同朝为官,我们也不想闹这么僵。你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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