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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没看到县长都来了吗……”
大伙一边吃,一边赞叹着。
从席面上,就能瞧出来本家是抠门还是大量。
而刘金凤和高文学,则挨桌敬酒,先从长辈开始,等轮到小娃子的时候,人家全都吃饱下桌了。
刘青山负责给姐姐姐夫打下手,拎着酒瓶子跟在后面,嘴里不时还张罗几句。
“山杏儿,多吃点,再把丸子装回去点,留着慢慢吃。”
刘青山把一个油纸小包塞给山杏这丫头。
小丫头朝着他一笑,跟绽放的小花朵似的:“谢谢青山哥哥,我吃饱了,就不拿了,还有那么多人没吃呢。”
多懂事的小家伙!
刘青山轻轻拍拍她的小脑瓜:“这个俺可说了不算,是四凤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一听是四凤儿,山杏又笑了,小脸上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然后才把油纸包装进兜里。
而高文学,则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山杏娘:“玉珍,你也多吃点。”
当初同来这里的三位知青,如今的境遇各不相同:那个王八蛋负心汉跑了,钱玉珍精神出了问题,只有他,收获了真正的幸福,想想这一切,还真是令人唏嘘啊。
钱玉珍的面色有些苍白,无声地点点头,然后垂下目光,盯着身旁的山杏,目光渐渐有些呆滞。
刘青山在后边拉拉姐夫的衣襟,示意离开,毕竟,对钱玉珍来说,眼前这一幕,也是一种刺激。
高文学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然后去炕上那桌敬酒。
炕上坐着的,都是村里的老一辈,一个个捏着小酒盅,慢慢品着。
就在这时候,一阵歌声,忽然从地上那桌飘过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明明是一首很欢快的歌儿,可是听在人们耳朵里,却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刘青山循声望去,只见钱玉珍手里拿着一根筷子,在饭碗上轻轻敲打着,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嘴里轻轻哼唱着,似乎,正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之中。
或许,是和那个人渣,一起乘坐小船,荡舟湖面吧?
小小的山杏,正用自己的小手,死死抓着母亲的胳膊,摇晃着,大大的眼睛里,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造孽啊!”
拐子爷爷抬起手,狠狠落在桌子上,要是他手里有枪的话,肯定一枪崩了那个不是人的狗东西。
这啪的一声脆响,也令钱玉珍的身子一颤,渐渐回过神来。
四下望望,是人们各种复杂难明的眼神,钱玉珍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起身,略带歉意地朝高文学和刘金凤笑笑:“我吃好了,先走了,大家慢慢吃。”
路过这对儿新人身边的时候,又低声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说完,凄然一笑,便领着山杏往屋外走,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孤独……
“何家康,别让俺再看见你!”
高文学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何家康,就是那第三位知青。
看到原本喜悦的气氛,渐渐笼罩上一层愤怒和悲凉,刘青山也觉得心里憋得慌:这个何家康,还真不是个东西。
不过呢,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大伙喝酒吃饭的兴致,于是也吆喝一声。
“咱们夹皮沟的老少爷们,都是有血性的好汉子,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何家康,今天咱们先不说这些,大伙继续喝酒!”
“对,喝酒!”老支书也端起酒盅倡导一句,气氛这才重归热闹。
等到刘青山家里人以及那些帮忙的人们吃饭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拨了,时间也都下午两点多了。
敬了一圈酒回来,刘青山看到大姐夫的兴致还是不高,就决定开导开导他:
“姐夫,心里有愤怒,而拳头又不能发泄这种愤怒,你该怎么办?”
那个何家康不在跟前,远在千里之外,拳头当然打不到。
攥攥拳头,高文学忽然心中一动:“青山,俺懂了,俺要用手中的笔,来抒发心中的怒火,狠狠批判何家康之流!”
这样才对嘛。
刘青山成功引领了高文学的思路,正好大姐夫那篇《小凤儿》刚刚写完,那就再接着写一本《山杏》吧。
没错,就是从山杏这个苦命娃的角度来写,肯定更加真实感人。
高文学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一口气吃了好几碗饭,吃饱了,写起来才有劲儿。
看到他撂下筷子之后,就往外走,刘青山连忙招呼一声:“嗨嗨,大姐夫,你干啥去?”
“回家写稿子去。”
高文学头也不回地应道。
刘青山无奈地朝大姐摊摊手:就知道这个书呆子,脑子里现在肯定是新小说。
“你给我回来,这里才是你的家!”
刘金凤也是又气又笑,紧追上去,抱着高文学的胳膊往回拽。
见到这一幕,刘青山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大姐呀,按照你的脾气,应该揪耳朵的才对嘛,难道,那个是俺的专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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