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或者说是原主小道姑苏音——之所以要来琴筑奏琴,其实是为了还债。
前年冬天,顾婆婆染病身亡,小道姑便以孝女之身周全一应事宜。只是,苏女冠实在太穷了,连一副薄棺的钱都拿不出,周遭邻里亦多贫苦,每日三餐都紧巴巴地,哪里有余钱借她?
幸得李大善人宅心仁厚,慷慨资助了苏音十两银子,这才得以令她将丧事办妥。
原本依李家之意,这钱就算是他们出了,根本不必还。只小道姑却坚不肯受,一定要亲自了此债务,以全孝道,甚至不惜(操(贱业弹琴挣钱。
见她孝心赤诚,李家自不好相阻,便也就没再管了,只私下命人多加关照而已。
是故,这一年多来,每逢一鸣阁有人聚饮,钱掌柜便会来寻苏音抚琴,渐渐地倒也将钱还上了大半。
又说了两句闲话,钱掌柜便去了,苏音亦自琴筑而出。
雨下得舒缓,雨点儿倒挺大,裙裾上很快便有了几痕水渍,苏音执着青伞行了一小段路,便来到了饭庄的西角门。
她未急着出去,只立在门边举目远眺。
阶上春草细细,衬出阴穹如盖,一双燕子自这灰暗的底色上飞过,似一笔甩出去的两个墨点儿,忽悠悠划过一天烟雨,停落于柳梢与杏枝。于是,翠翠红红、雨雨风风,好一派南方春色。
再将视线投远,小方县低矮的建筑群便依傍于青风岭脚下,起伏的山峦影影绰绰、连绵不息,看得久了,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感。
苏音探手接着伞外雨珠,似在细察雨势大小,实则暗中注意着周遭情形,很快便见一青衣妇撑着伞自石径而来,苏音立时笑迎了过去。
这妇人便是方才收拾一鸣阁之人,原先与苏音也自相识,且对小道姑的际遇也颇为同情,因此,苏音并没花上多少工夫,便打听到了那突发急症的学子的大致情况。
冯伦,字序然,年十九,父母双亡、出身贫寒,读书上头却很有天分,去年在村老的帮助下凑齐了县学的束脩,就学至今未满一年,打算先参加明年的院试。
李家大老爷李信甚爱其才,据说是想出资助他读书的,而今日这一席,便是专为冯伦而设。
难怪冯伦这一病,李信便提前散了席,原来还有这一重原因。
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苏音面带沉吟,有些委决不下。
她想去医馆看一看,却又担心触发什么条件,引来喝符水的环节。
之前的那百碗符水,她实是至死难忘,而为了避免再步往事后尘,那之后很长一段(重复的)时间里,她几乎足不出户,只专意练琴,直到后期琴技初成,她才在不与人产生交集的情形下,刷到了一些有趣的剧情。
便在她忖度之际,街口已然在望,若往医馆需行左,若欲还家则行右,而她立在巷口,十分犹豫。
蓦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好些人都在往一个方向挤,有女人高亢的尖叫声隔街传来,非常具有爆发力。
苏音弯了弯唇。
嗯,这是马大嫂和牛婶儿第n次打起来了。
她二人在水井坊门顶门摆着小摊儿,马大嫂卖黄米糕甜枣面儿,牛婶儿卖炸糖饼子焦面圈,因皆是甜食,两家竞争十分激烈,时常发生争执,今日这场大架,苏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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