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伴两年时间,他自然明白她的用意,随着寒冰融化,哑奴脸上红肿略消,带着粗茧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手中锦帕,将它交还给了它的主人。
知清浊凑近了看看,道:“脸上还是肿了些,这块帕子你拿着用吧,待会本君再命人取些冰送到你营帐中,再敷敷,否则这么好看的脸儿毁了,该多可惜。”
他呼吸一窒,耳尖微微泛着红,行礼退出知清浊的营帐,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绣着牡丹的帕子,眉眼间有少见的喜悦,甚至连平时睡觉都要带着的遮面都忘了拉上去,漏出藏在口中的小虎牙。
果然与知清浊所想相同,按照煦朝规矩,已经嫁人的女子妇人若是被外姓男子触碰,便如同将她置身于淤泥中,需用滚烫的“天水”沐浴,洗净污垢,才可再见到自己的夫君。
所谓“天水”,其实就是未曾落到地面的雨水,或清晨的朝露,但现在烈日炎炎,哪里有什么雨水?
这儿倒是离着丛林不远,白予宁便吩咐所有下人,与部分兵将第二日黎明前去丛林收集朝露。
期间邵逸松来看过她一次,白予宁向他哭诉自己是被知清浊推下水的,邵逸松却紧蹙着眉头,告诫她道:“知清浊乃是鬼市之主,与孤王同抗南疆,若没有她麾下的力量,朝廷难以与南疆对抗,贵妃切莫再去招惹她,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白予宁明白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若是知清浊想对她不利,那邵逸松是不会阻止知清浊的。
这番话如同一把把利刃插在白予宁心里,她愤恨难忍,横竖咽不下这口气。
夜半时分白予宁忽的从榻上坐起身,对外喊道:“蕴絮!”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白予宁起身,从榻下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蕴絮,“将它交给李将军,传令让他即刻来见本宫!”
“是。”
“另外……让他不要声张,以免被他人发现。”
“奴婢明白。”
这块令牌是她临行前长姐给她的,李将军曾是父亲的旧部,如果她遇到事情,可以吩咐李将军去做,如今不就是启动这张牌的时候吗!
蕴絮退下后不久,便听外边传来男子可以压低的声音:“末将参见贵妃娘娘。”
“进来。”
“不知娘娘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更深露重,李将军进来说话。”
“是。”
白予宁穿戴整齐等候着他,李将军一进来,她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将军可知晓王上从民间带来的那名女子?”
“回娘娘的话,末将远远见过两次,并不熟悉,娘娘传召末将难道与那女子有关?”
“没错!”
提起知清浊,白予宁便愠恼无比,她使劲一拍桌子,震得手掌发麻。
“那女子出身鬼市,因容貌与两年前死去的宠妃相似,王上便对她多加宠爱,甚至连出征都要将她带在身边,她恃宠而骄,前夜竟将本宫推入湖中,害的本宫差点溺水而亡!”
这一番话信息量有点大,他难以相信向来严明圣贤的王上竟然与鬼市女子有所牵连……
“李将军,如今那女子迷惑圣上,倘若旁人知晓了她的出身,那王上的圣名将毁于一旦,本宫着实痛心,遂召将军而来,请你助本宫清……君……侧!”
破晓之时,去丛林中采集朝露的众人纷纷而归,侍女将天水烧的滚烫,端到白予宁营帐中。
蕴絮神色忧虑的望着这桶热滚滚的天水,不由得忐忑,方才她向浴桶中倒水时,手不小心被喷溅到几滴都被烫的发红,贵妃娘娘玉骨冰肌,怎能受的了这份罪。
她劝道:“娘娘,昨日王上来看您时,早就赦免您用天水洗涤,怎么您还是……”
“本宫才不是为了他!”
营帐中没有外人,白予宁也便毋须装腔作势,“本宫身子沾染了污浊,自己也嫌弃的很,天水至纯至净,洗去秽气难道不好吗!”
她一咬牙,便忍着天水的炽热,将整个身体浸在里面,不时,那柔嫩的雪肤就被生生烫成了玫瑰色,她的腰间脚踝处甚至还被烫出了泡子。
“娘娘,天水已经将您洗净,您快出浴吧!”
蕴絮急的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在她几次劝解之后,白予宁才从浴桶中走出来。
白予宁是极怕痛的人,平时若有个小小的划伤她都要认真的敷药包扎,但她今日看着自己身体的伤口,却无半点动作,只愤恨低声道:“知清浊,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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