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看见这血腥的场景估计三天都吃不下饭,裴少桥竟然还能惦记着吃饭的时辰,也算天赋异禀了。
管事夫子便由着他们去了,顾自下楼去处理其他事情去了。
葵字一百零八号房终于回归寂静,祝新年在木甲旁边坐下了,用缠着纱布的手捡起其中一个零件,仔细查看着有无额外的损伤。
很快裴少桥也凑了过来,他也不管地上有没有血渍,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原来你之前跟我说的‘更了不得’的事,就是你的真实身世啊?”
祝新年点头,问:“惊讶吗?”
“当然了,你从一个小叫花子摇身一变成了秦王的弟弟,这事要让别人听了都得吓一跟头。”
裴少桥问道:“那你为何不回咸阳去呢?认了亲再回来修习,这样戚华那种小王八蛋也不敢惹你了。”
祝新年转动着手里的零件,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何流落在外吗?”
“不是因为你‘天命助秦’的命格被诸国忌惮,被迫在外流浪吗?”
“是,但也不全是。”
祝新年道:“你想想,秦国泱泱大国,公子流落在外,本该以举国之力寻回,但这么多年却鲜少听说秦王派人出去寻找,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裴少桥思忖半晌,才迟疑道:“难道……秦王不想让你回去?他……忌惮你‘天命助秦’的命格?”
“我猜是这样的。”
祝新年点头道:“我乃秦昭襄王之子,可现在继承王位的却是秦王政,我‘天命助秦’的命格可以解释为帮助大秦一统天下,也可以被理解为带领大秦一统天下。”
他沉声道:“‘帮助’和‘带领’的意义可是很不一样的,稍微一被曲解,就会被秦王政视作命中大敌。”
所有帝王都想大权稳固,秦王政自诩千古一帝,自然是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政权的。
君主有此想法,即使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也会有权臣揣测圣意,不断上言劝秦王政放弃寻回胞弟。
祝新年暂时不确定秦王政对待赢年到底是什么态度,毕竟史书上没有关于赢年半字记录。
但通过他与老魏头流浪这么多年的事实来看,起码现在诸国对祝新年的兴趣要远大于秦王对他的兴趣。
在不确定自己这个胞弟是否能真的帮到自己的情况下,与其冒险将其寻回,不如放任其在外自生自灭。
祝新年已然猜到了秦王政的想法,他在心中嗤了一声,心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没早点寻我回去的。
裴少桥恍然大悟,连忙捂嘴问:“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想成为秦王吗?”
祝新年反问:“你觉得我想吗?”
“我不知道。”
裴少桥认真道:“但你要是真这样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现在诸国乱战,咱们只要……”
“打住打住!再让你想象下去,咱们都该成谋权篡位的大罪人了。”
祝新年连忙摆手,肃然道:“我的目标,远不在秦王之位上。”
“哦……那你‘天命助秦’的身份对秦王政来说就不算威胁了啊,你大可以向他表明态度嘛,既然你命格如此,将来必定会对秦国大有裨益啊。”
祝新年缓缓摇头,窗外圆月高悬、云海翻腾,月光斜斜照进屋子里来,映亮了祝新年的侧脸。
只见他胸有成竹道:“天时未到,现在认亲还太早了,我不想改变历史的进程,等到秦国正式开始吞并六国的时候,我再去‘助秦’也不晚。”
裴少桥满脸疑惑,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秦国一定会一统六国呢?”
祝新年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低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裴少桥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反正祝新年身上秘密多,等他想解释的时候自然就会解释了。
“行吧行吧,反正现在解决了佟夫子,以后诸国的杀手应该会为之忌惮,不敢再随意来刺杀你了。”
裴少桥伸了个懒腰,起身道:“下一步就该解决戚华了,他那张嘴真是令人讨厌,不过在那之前……让我先看看我的铸甲课要怎么办……”
他从布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水甲设计图,幽怨道:“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冰甲造出来了,我造水甲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正准备跟祝新年说明天继续请陈清婵来辅导铸甲的事情,公斋中却突然又躁动了起来。
有人在一楼大声喊着什么,原本已经归于寂静的公斋再度人声鼎沸起来,学生们“咚咚咚”地往下跑,好像下面出了什么大事。
祝新年和裴少桥对视一眼,两人也跟进了学生队伍中,推推挤挤地来到了公斋一楼出入口。
门外站着许多人,祝新年定睛一看,院长赫然在列。
天上飞鸢口衔硕大的云母铜灯在不断盘旋,将整个栖霞峰山顶照得亮如白昼。
山路上四处可见御兽班的师兄们带着灵狼在急速跑动,几台高大的金甲镇守着栖霞峰通往山下的所有山路,不允许任何学生离开山顶。
不一会,山下传来灵狼的嚎叫声,引得狼群集体仰头呼号,声音层层递进,很快传上了山顶。
下一刻,御兽班的大师兄乘朱雀从山下御风而来,赶到院长面前行礼道。
“启禀院长,已找到佟夫子尸首,人从断崖跳下,落至山脚溪流边,以致筋骨寸断,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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