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本该是站着刘宗敏的位置，如今却是空荡荡的，本就难受的李自成，这心里更是像压了千斤巨石一般，快要喘不过气来。

沉默许久，他才强撑着一口气，开口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一众人不敢出声。

李自成两眼顿时猩红，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

自山海关晕厥之后，直到快到北京时，李自成才终于醒来。

宋献策怕他急火攻心之下再晕过去，一时也顾不上再去遵循那不出头不揽事的自保之法，直接建议道：“皇上，此时应该抓紧举行登基大典，以安人心。”

不错，一片石之战，顺军如土鸡瓦狗，任由清军宰割，这等惨败，不仅打的许多人心寒，也让他们对大顺的未来产生了动摇，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聚合人心提振士气。

李自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丞相，你去操办，一切从简，最好明日就登基。”

牛金星应了声是。

过后，李自成又问道：“登基以后，咱们是留在北京，还是回西安去。”

“皇上，咱们现在就残兵三万，武器辎重又丢了个精光，想守住北京无异于登天，末将觉得，咱还是回西安的好。”高一功站出道。

“是啊皇上，咱们还是回陕西去吧，西安才是咱龙兴之地，这北京不要就不要了，大不了日后重整旗鼓，咱们再夺回来就是了。”

袁宗第开口之后，如刘体纯、党守素、王进才等高级将领，也纷纷表态要回西安。

李自成点点头，俨然也是想回西安的意思，不过，再做出决定之前，他还是照例问了下牛金星和宋献策的意思。

牛金星已被清军吓破了胆。

对他来说，离那些可怕的鞑子越远越好，回西安正合他的心意，他自然不会有二话。

宋献策有些失望。

清军还没追过来呢，就吓的要直接跑回老家去了。

此时，不管是李自成还是牛金星高一功等人，都已经没了之前打天下时，那等无所畏惧的魄力。

遥想当初，哪怕是只有一分希望，他们也敢豁出脑袋搏一搏，可现在呢，一个个畏敌如虎，连最起码的勇气都没了，又何谈以后再将北京夺回来，就他们现在这幅样子，能不能守住陕西那一亩三分地，怕是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一刻，从李自成等人的身上，宋献策感受到了明朝官吏的那股子腐朽堕落。

这一刻，对于李自成是否真的是天命之子，对于大顺是否真能夺的天下，宋献策开始了动摇。

“军师，你怎么不说话。”

见宋献策楞楞站着，久久不出声，李自成开口问道。

宋献策收回心神，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李自成于是道：“那就明日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咱们便动身回西安。”

“臣等遵旨。”

一众人露出轻松之色，仔细看去的话，那他们眼中甚至能看到喜色。

宋献策暗自叹口气。

从乾清宫出来后，他心情复杂的向着天牢去。

被关了几个月，李岩倒是也没什么变化，或许是因为不见天日的缘故，他这皮肤还白了许多。

跟他相比，不远处另一间牢房中的吴襄一家，看着就实在有些可怜了。

眼见着宋献策将李岩带了出去，吴襄明白，他们一家的死期到了。

“畜生…”

“不忠不孝的畜生…”

“生下你这等蛇蝎心肠的畜生，愧对我吴家列祖列宗啊…”

阴森幽静的牢房内，回响着骂声与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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