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空无一物,里面的蛔虫非要饿得从嘴里钻出来不可!哦,不!不!太可怕了!……”自己说着也忍不住打寒噤。林蓓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什么都怕的女孩,但对蛇鼠异虫,她有种天生的既害怕又厌恶的感情。这与素玉是非常相似的。
潘素玉与林蓓虽同是农村的少女,但林蓓家里并不种田的,潘素玉家则不同,她家一共四姐妹,大姐素金天生痴呆,其实最大的是她,而最小的弟弟素堂才七岁,妹妹素满也只有十一岁,妈妈又体弱多病,爸爸是一个喝起酒来连天都想去拆的人。素玉从八岁开始,就跟着妈妈田里田外地忙了。可是她对于那些蛇鼠怪虫,还是打心里感到害怕。林蓓一说蛔虫会从嘴里钻出来,她马上就起了鸡皮疙瘩,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噤,喉里闷闷的直想吐。
林蓓看到她这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哟,我的玉姐姐呀,你怎么就那么胆小没用的?说说罢了,就把你吓成这样了,看你,脸都吓白了。哈哈……”林蓓笑得弯了腰。
“哎呀,你如果不害怕的话,给我出去抓只蟑螂回来呀。”
“抓就抓,你以为我不敢?”林蓓鼓圆腮帮,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
“好呀,机会来了。你身后就有一只。”潘素玉很认真地对林蓓说,眼睛望着地下。
“呀,救命啊!”林蓓立刻弹跳起来。连蹦带跳地叫着,一屁股坐到书桌上,双脚缩了上去。着急地问道:“蟑螂呢?哪里去了?”
“哈,哈……原来是一个草包将军!还没有看到敌人就吓得溃不成军了,还说去迎战呢!哈哈……”潘素玉指着林蓓大笑不止。
“好啊,小妮子居然敢骗我!”林蓓说着跳下去追打潘素玉,一边搔着素玉的胳肢窝,一边笑骂,“小妮子,还敢不敢?”
“不敢了,哈,哈,不敢了,再不敢了,你饶了我吧,哈,哈……”素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在你初犯的分上,本小姐姑且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素玉笑着说。
“哎呀,你差点误了我的大事了。我的肚子已差不多要反抗成白热化了。我管不了你那么多了,我要去找点吃的来。”说着就蹦跳着出去了。
潘素玉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心里充满了亲切与舒畅。真的,她喜欢林蓓,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生活才会有片刻的阳光,也只有这时,她的生命活力才会被激发起来。而林蓓对她的照顾与关怀,更改变了她对这个冰冷的世界的看法。
素玉把剩下的功课做好了。林蓓还没有来,于是她把明天要用的书以及用具装进书包里,又帮林蓓收拾好书包,整理好书桌。一阵凉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素玉走到窗前,窗外,半月已悄悄爬到西边的夜空了,天上一片明净,淡蓝的天空只稀疏地晾着几颗亮星,不知道是不是哪位迟睡的仙子掌的灯?又或者是群星都安睡了,留下了这几颗星陪月亮守夜?
月光温柔地洒在村子里,洒在树林里,洒在人家的窗台上。树影斑斑驳驳,相错交叠。忽然一阵风过,沙沙地带落了一地的残叶。风柔柔地吹在她的脸上,身上,带着一丝润润的、凉凉的清新气息,使她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又不自禁地深深呼吸这来自大自然的扑面的气息。而窗外的秋虫,正在全神贯注、倾尽所能地演奏着它们那首亘古不变的进行曲。
素玉静静地倚在窗前,沉醉在这美妙的夜色里。有片刻时间,她忘记了功课,忘记了家庭,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自己。在她的心中眼中,不再有阿基米德和圆切线定理,不再有爸爸赌输后酒醉的怒骂声和妈妈的哭泣声了,也不再有升学考试的烦恼。此刻,她是只属于自己的。
“哦,多美的秋夜!”她在心中赞叹。本已困倦的神经,这时忽然都苏醒活跃起来了。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林蓓总说她的微笑很飘渺,捉摸不定,似乎存在很久,但如你刻意去捕捉时,却已消逝无踪了。林蓓鼓励她说她这样的很美,要她多笑。可是俗世的烦恼如此之多,连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也极少,笑容从何而来?
又一阵风过,带落了更多的秋叶,“沙沙”地纷落在重叠的树影上。“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酒不醉人人自醉,能一醉而浓睡,也不失为人生一大适意,起码醉后睡后就不会有纠缠的烦恼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就莫名其妙地低沉起来。“万里悲秋常作客,”可是家,除了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哭吵伤痛之外,便只有烦恼了。
“什么客不客的,主客一样有叉烧包吃。我刚才在冰箱里什么也找不到,就只有这几个叉烧包,老妈真懒!”林蓓一边咬着那白包子,一边端着盘子走进来。“喂,快点过来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还有,你看都快十二点了,再不睡,给我妈知道了就不好办了。”
素玉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关好窗,然后甩了甩头。她知道现在什么也不能想,除了学习,除了升中考的事,其他的一切都有只能再说。
十二点十五分,她们终于可以躺到床上去了。身子一钻到那柔软的床垫,所有的疲劳都一起向她们袭过来了,眼睛很快就听话地沉重起来了。月光透过窗纱朦胧地钻了进来了,抚摸着这两张热睡的少女的脸,犹如慈母的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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