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背浅浅地触了触她脸颊,转身离开。
何桑正睡得迷迷瞪瞪,蜷缩在座椅的角落。
梁纪深坐回车厢,揽住她腰,抱在腿上。
“你去干什么了。”
男人一顿。
她故意装傻的样子,勾出他几分心软。
“去见个人。”
何桑的起床气不多,腔调恹恹的,“你伤呢,结咖了吗。”
“结了。”
她不吭声了。
梁纪深手上发力,“更细了。”
她没懂,“什么细了。”
“腰。”
他喜欢捏她的腰,听她闹痒,咯咯笑。
“按时吃饭了没?”
何桑点头,“吃了。”
梁纪深捏完腰,又捏腿,捏脚踝,除了胸和屁股,全身瘦得可怜,没二两肉,她胸也不胖,是挺拔,有弹性,显得鼓,“吃哪了,狗肚子里了?”
她下巴懒洋洋架在他肩头,“我天生的。”
男人似笑非笑,“不害臊。”
回家的路上,何桑偎在男人怀里又打了个盹儿。
临近九点,车泊在檀府1号,梁纪深脱下外套裹住她,步伐跨度稍大,抻醒了她。
何桑发现自己身体悬空,扯了扯他袖口,“放我下来。”
“再有两步到家了。”
“我要下来。”她坚持。
梁纪深拗不过她,脚步停住,她在他胸前蹭着,哧溜下滑,稳稳落地。
何桑搓手,娇俏的鼻尖拢着雾气,“梁纪深,这是你家。”
气氛不大对,程洵没熄火,又返回车里。
“房子是你的。”
“是我的吗?”她偏头,同他对视,“宋禾为什么能随意进出,你给的特权,告诉了她密码,对不对。”
梁纪深撕开烟盒,没出声。
“倘若我要这套房,她不准再来,行吗?”
他牙齿叼着烟蒂,“你住,由你做主。”
“你住吗?”
男人一瞥她,“住。”
“你住在我这,不能再和她住了,过段时间安顿好她,你最好不见她了。”
梁纪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起初是细碎的波澜,而后是巨大颠倒的,吞没她的漩涡。
“不见她了?”
“对,不见她,只有我。”
男人背过身,避着风口,焚上烟头。
火苗一燎,万籁俱寂下,他比这夜更深沉。
何桑心知肚明,他不会正面答复,还是硬着头皮,不肯自己毁掉那点光亮,“会吗?”
梁纪深笑了一声,那种好笑的,荒谬的笑,“你认为呢?”
她眼睑低垂,“我认为不会有那一天。”
“知道还问?”他衔着烟,望向别处。
路灯拉出一道颀长乌黑的影子,延伸到何桑脚下,她鞋尖小心挪了挪,最终没忍心踩。
就像一个月前,她挣扎了那么久,挣扎得那么狠,才拖着行李箱走出那扇门。
“你能给我什么。”
“钱。”
“钱以外呢。”
梁纪深拧眉,滚烫的烟灰烧至手指,他掸掉,“没有。”
何桑想过,如果自己没毕业,甚至刚毕业,她遇到梁纪深,他哪都好,哪都令女人着迷,在如同大染缸的圈子里,护着她,捧着她,她会崇拜他,依赖他,也许甘心当他的掌中雀,住他的金丝笼。
和一个女人,一群女人去抢,去争宠。
谁能拒绝得了梁纪深的诱惑,受得了失去他的痛苦呢。
可惜,没有如果。
她不是未经磋磨的小姑娘,又背负着一桩毫无进展、可能永远没有结果的官司。
“我不愿意躲在你的房间里,躲宋小姐,我想光明正大,而不是偷偷摸摸。”
梁纪深碾断了烟,丢在地上,眉心涌起烦躁,“你没必要躲。”
“那她打我呢?”
“她不会。”
何桑连反驳和哭笑的力气都没了,他高高在上,不理解女人的战争和妒忌,在他身边,女人隐藏起心机,故作温顺,他便自以为能驾驭人性与嫉恨。请下载小说app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宋禾撞过我一次了,你预料到了吗?”她眼神狼狈,无助望着他,“你这次放任她,下次不是也一样放任?”
梁纪深不太想提那茬,时至今日,他也没真正承认过害她的人是宋禾。
他了解何桑的性子,只要他认了,会没完没了,非得一报还一报不可。
“没有证据是她。”男人衣襟在车上厮磨出褶痕,松垮散乱地贴在肌骨,胸膛冻得发红,“只是猜测。”
“那李通是谁?”
他包庇得太明显,激起了何桑的怨气,“你根本已经查清了,宋禾雇佣了一个叫李通的男人,在背后下手。”
梁纪深不耐一拽,纽扣又崩了三颗,衬衫完全敞开怀,他火气旺,不觉冷,只觉得内心燃着一团烈焰,烧得他燥意激增。
何桑也拽下肩膀的外套,砸在他身上,“我不穿你的。”
男人恼了,一手抓住外套,又拽过她,“惹我对你有好处吗?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是。
假如不是梁家轮番上阵,在剧院捧她,她早被曼丽顶下去了。
曼丽那个后台,在同行女演员的金主中,势力仅次于梁家。
最关键是,那个后台真心娶曼丽,并非玩玩拉倒。
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崔曼丽羡慕她傍上梁家的公子,她何尝不羡慕崔曼丽。
何桑渴求的从不是名与利,是情和分。
她别开头,“我宁可跑龙套。”
梁纪深彻底被她气笑,“降级成跑龙套,滋味好受?”
“不好受,可是比给男人做小有尊严。”
“你错了。”
他清楚她倔,有得是不倔的,千依百顺,没意思,不够劲儿,他不是养宠物,是养女人,有自己的脾气,鲜活灵动,在一起舒坦。
但何桑的脾气,太认死理了。
“什么是尊严?”梁纪深攥住她手腕,逼她清醒,也逼她面对自己,“她们看你的眼色,不敢得罪你,欺负你,你可以挑选所有你想要的,解决掉所有你讨厌的。”
何桑一动不动,风卷着枯叶刮过她额头,她条件反射闭了下眼睛。
男人靠近,他这样单薄,体温依然似火。
“你有了妻子呢,我们也相安无事吗?她允许丈夫外面有女人存在吗?”寒风吹得尾音发抖,何桑一脸固执,甩开他,“她允许有女人共存,我不允许女人和我分享。”
梁纪深面无表情凝视她。
好半晌,他终究给了她台阶,走过去,替她扎紧围巾,“不是没到那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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