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十五斤。
他摸到了一个硬块,翻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布包。
上面有几张证件大小的小册子,没等他打开看里面的内容,底下叮铃作响的东西简直要将他的眼睛闪瞎。
三根黄澄澄的金条!
他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合拢。直到那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张着嘴巴咯咯笑,才把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他咽了口唾沫,这才想起手里还有那几本小册子。
他打开学生证和毕业证,上面的姓名写的是白玉扬,1956年生人,毕业于s大学物理系。还有一本工作证,上面写的服务单位是s市xx中学,职别教员。
他又快速翻看了剩下的证件,所有证件上的姓名栏填写的都是“白玉扬”,而所有的照片和那个此刻还挂在树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突然感到气血上涌,满腔的愤怒就要喷薄而出。
“我收回刚才的想法,你这人实在是太不体面了!何止是不体面,简直是可恶至极!”
他甚至想将那吊死鬼从地府里拽上来问问,你能读这样的学校,有这么高的学历,这么好的工作,穿这么好的衣服,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你自己做这样的事也就罢了,竟然还留下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让她在这里等死?
他气得抱着孩子围着白玉扬团团转,那具体面的尸体在他眼前晃荡,可此时他只想朝他做工考究的皮鞋上吐唾沫。
你知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贫苦百姓,有能力学习也没钱上学,有钱上学也没本事成为体面人。你虽然全都有了,可却成为了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或许,你确实该死。
生在地主家里就能继续成为地主,生在知识分子家里就能有知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却只能打洞。可你再看看他们做的事,站在柜台后面收钱,把信投入邮筒,坐在桌子后面记账,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吗?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又为什么、凭什么就不能是我?
既然你不知道怎样活,想要抛弃一切,不如将你的身份借我,你愿意披上你脱下来这幅重壳。只要有机会身在其位,我不信会做得比别人差。
……
西宝村来了个罕见的大学生,虽然看起来有些腼腆畏缩,可他那身烟灰色的中山装,和鼻梁上的金属边框眼镜最终还是说服了他们。他说自己家里出了变故,亲人不在,友人背叛,因此只能背井离乡,来到此处,只求能在这里的小学谋取一个安身立命的职位。
村民虽然对一个单身男青年独自抚养一个女婴颇有些风言风语,可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都夸赞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老师不仅学识渊博,治学勤恳,常能见到他挑灯夜读,而且为人热心,对待学生耐心负责,温柔和善,甚至还驯服了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
逐渐地,村里的妇女也愿意教他怎样带孩子,后来又见这女孩不仅生得白净可爱,性格也乖巧,讨人喜欢,少见她哭闹,有时候甚至愿意主动帮他照看。
可很快大家就明白了这孩子为何如此乖巧。长到四岁时,还可以自我安慰她只是发育得比较慢,可到了六七岁,别的孩子都能写字算数了,可这女孩却连说话都存在困难。
于是,村民们对白老师的感情从一开始的猜忌、冷淡,到亲近、尊重,到最后变成了同情。
白老师的心态倒是调整地很快,大家觉得他甚至比以前更加疼爱这个女儿了。
“好了,我家囡囡好一直陪着我了。”白老师笑道。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出现这样一个戏剧般的转折。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教师,好在一开始只需要教写字读音,加减乘除,这给了他喘息的机会,让他能逐渐稳住自己的位置,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师。而这场戏剧中更令人猝不及防的转折是他还未结婚,却先成为了一位父亲。
生活辛苦得像一个错误。可就在这时,像小狗一样单纯的女孩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她会竖着耳朵听,她看不懂你在做什么,可她会安静地陪在你身边。心智成熟的人的世界中有很多人,但她只有你一个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在她纯粹的爱中,只有你一个人。。
“或许,比起从你那里偷来的教师身份,我更喜欢被你抛弃的父亲身份。白老师,谢谢你。”他这样想。
被人需要,被人尊敬,被人依赖,被人爱。我感受着我的一呼一吸,我感受到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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