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瞧着一副老实相,实际城府深得很。
从昨晚到现在,他吃了多少亏?
片刻后,一串串“蚂蚱”就在祠堂门口聚齐了。
江源村的村民无声地将他们围了起来,而昨晚留在村里的男人大多自觉地把观前村的女人们隔离开,面带怒容地盯着钱家众人。
早在老王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忙碌着的王月川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递到了老王头的面前。
“爷爷,这是我昨晚在这里记录的,观前村现有村民的名字,目前男子是一百二十八人,女子八十七,您看看。”
老王头点点头,对着纸上的名字眯着眼挨个指认,在几个名字处重点点了点。
片刻,他抬起头,板着脸看着观前村众人,点了几个名字,“钱有栋,梁淳,李湾子,你们这是咋滴了?金盆洗手几十年,咋又干回老本行了?”
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
钱有栋就是钱东几兄弟的爹,穿着一身藏青的粗布袍,在一众难民中很有几分体面。
但被反剪在身后的手,和凌乱花白的头发,又生生折了他的那份高傲。
闻言,钱有栋川字眉皱的更深,鼻翼两侧的沟壑轻轻颤着。
“王大明,你少咋呼!老子儿子不争气,我这一身老骨头也没啥金贵的了,你要杀就杀,要打就打!”
“诶,你可别瞎说啊!我可是良民!”老王头轻哼一声,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沉声道,“喊打喊杀的可是你们土匪,咱们江源村都是憨厚的庄稼人,要是没人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也不至于急得咬人!”
“你们想趁咱们逃荒,劫咱们的救命粮,咱可不得跟你们拼命?”
钱有栋不吭声。
他心里清楚得很,成王败寇罢了,他们这群人什么结果,全在江源村人的一念之间。
只不过王大明就是个怂货,他就不信他真敢杀他们两百多口人!
心里有了底,钱有栋也不怕了,“王大明,事到如今,你别扯东扯西了,直接给个痛快吧!”
老王头也没了跟他斗嘴的兴致,他脸色一沉,冷声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村里其他人去哪了?钱老山呢?”
“死了!村后头的石坑里埋着呢!”
“钱老山也是个怂包!怕这怕那的,我都跟他保证了能把这灾抗过去,他非不依,说啥也不肯当土匪……”
“当土匪有啥不好?四十年前晋南发旱灾,死了多少人?老子带着一帮兄弟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要太舒服,他懂个锤子!”
“我家东子拿他几个孙子孙女儿逼他,他表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又给我来阴的……”
昨天那出是钱东几兄弟牵的头,钱有栋也传授了相当丰富的经验,所以这几人昨晚可没少被“特殊照顾”。
钱有栋一把年纪被打,身体扛不住之余,精神状态也极差。
自顾自啰里啰嗦,疯疯癫癫地说了一大堆,让人弄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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