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圈吹散。
三年里,吸了尼古丁无数,结果我楞是没有学会这招,时常被吴凯嘲笑,努力没有天赋重要。对于我这个小动作,吴凯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没吱声。开始抬头打量四周,跟着他的视线,我也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只见国道两边,密密麻麻的全是那种长着长长“胡须”的树(原谅我的孤陋寡闻,我真是的好多年以后才知道那玩意是榕树的,跟语文书上《鸟的天堂》里那个榕树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树的后面,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蓝白色相间的房子里冒出阵阵烟雾,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塑胶的味道,这种伴随了我无数岁月的味道,有着一种销魂蚀骨的穿透力。从鼻孔进入,略带一点辛辣,随着鼻腔一点点往上进入大脑,瞬间让神经一紧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记忆尤新,久久无法忘怀)。
蓝色的铁皮屋顶上,一个个像蘑菇一样的铁疙瘩正卖命的旋转着。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很多穿着统一蓝色工作服,戴着蓝色工作帽的人正穿梭在各种机器设备之间,步履匆忙,透着一股子庄严肃穆的感觉。
在一栋栋厂面后面或是旁边还有一排排整齐的宿舍,宿舍的过道或者窗户上晾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正随风飘扬。像是在向他们在车间里忙碌的主人招手,又像是车间这片战场后方的旌旗在咧咧作响。
宿舍楼下楼下空无一人,和车间里人川流不息的人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大概是因为高温的原因,路上行人寥寥,公交车偶尔丢下几个乘客也是匆忙赶路,急匆匆的没入到周围巨大的厂房里面。像极了外出觅食的蜂群,匆匆忙忙的把得到的花粉带回蜂巢饲喂蜂王的情景。
“妈的,没想到深圳居然这么热。”吴凯扔掉手中的烟蒂,顺手撩起身上的t恤抹了下脸上的汗。
短短的几分钟,汗已经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了脖子里。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湿透,一缕缕的纠缠在了一起。
我亦是苦笑,来之前还特地做过功课,知道深圳很热。但是我脑子里的热和眼前正在经历的热,他似乎,有点不一样。热气无孔不入的随着身体的每一个毛也进入到身体里面,有种针扎的刺痛感。
而汗水也像被热浪吸引了一样,从毛孔里不断的往外溢,在每一个毛孔上面形成一个个的小汗滴,当两滴小汗滴成功汇合形成一个大汗滴后便随着地心引力一点点的向下淌。一路上再汇合着其他的汗滴,形成了一道道汗流沿着皮肤奔流而下,每划过一点皮肤便会有一点点麻痒的感觉传入到大脑。
不用片刻,身上的衣服便已经湿透了,黏黏湿湿的贴在身上。那感觉,纵使中华语言博大精深,也实在是想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第一次经历这种天气的我们两个,坐在大巨大的榕树下面,面面相觑,只能四处张望,期待着吴凯的父母早点出现,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就这样,在我们的热切期盼中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吴凯的父母终于开着他们的奥迪a6缓缓的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此时的我们,就像两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吴凯也在十五分钟之前停止了他骂骂咧咧的念叨,眼神空洞的望着车流来的方向,眼里的期盼已然消失,只是木然的望着前方。
当看到他眼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并渐渐热烈时,我知道我们的希望正在靠近。
车还没停稳吴妈妈已经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冲到了儿子面前,略带嗔怒的说:“你们两个傻瓜,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方等吗?这么热的天,热坏了吧?”
又回过头冲刚刚从驾驶位下来的吴爸爸吼道:“都跟你说了,别跟他扯,他要两百块钱,给他不就可以了吗?你看看给凯凯他们热得。”
吴爸爸大概是自知理亏,又或者是有点惧内,只能嘟囔了一句:“他突然冲出来撞了我,我凭什么给他钱啊?”
嘴里虽然在反驳,但是脚下没停,三步并做两步,绕过车头,来到我们面前。
冲我笑笑说,:“小远,热坏了吧?深圳这鬼天气,马上要刮台风了,所以今天特别热,平时没这么热的。”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拧起我们扔在地上的行李箱朝车尾走去。
边走边转身对拉着吴凯嘘长问短的吴妈妈说道:“别说了,回家再说,赶紧让小凯他们到车上凉快凉快。”
吴妈妈这才如梦初醒,略带抱歉的说:“是是是,看我。凯凯,小远,你们赶紧上车上吹吹空调。”
我和吴凯这才有时间插上话,我赶紧跟吴爸爸吴妈妈打气招呼:“叔叔阿姨好,我过来给你们添麻烦来了。”
吴凯也是一脸不满的说道:“老爸老妈,你们再晚会来的话,我们就差不多晒干了。”
吴妈妈,一边拉着吴凯推着我往车里钻,一边看向放好行李箱正在关后尾箱门的吴爸爸:“都怪你爸,跟一个摩的司机在那里扯了半天,要不然我们就先到这里等你们了。”
说完还不望给了吴爸爸一个警告的眼神,我看着吴爸爸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心里一阵酸楚。这种场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在我刚刚上初中的时候,为了改变家里的条件,父母就南下浙江去打工了,为了省下来回的车费,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回过老家了。虽然中间我也去过两次浙江和他们团聚,但是他们的模样已经渐渐的模糊在了我的心里。
即使是在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也只是充斥着他们无尽的争吵。这种温情时刻在我十八年的人生中,掐指可算,属实是难能可贵。
吴爸爸启动汽车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吴妈妈坐在副驾驶位置,半转过身关切的看着我们问道:“你们路上还顺利吧,没有晕车吧?”
很显然她对于我们这两宿一夜的长途跋涉是极不放心的,其实吴爸吴妈已经在接到吴凯要来深圳通知的时候已经给他订好了来深圳的机票。但是吴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非得要坚持跟我一起坐了大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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