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也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与他们合伙过日子。方本全的老婆打扮得清清爽爽,脸型生得细嫩精致,一双虾皮眼,爱笑喜笑却看人择笑,她平时不太愿意与邻居多说话;东首紧邻台门的户主是方彩荷的家,她是方运寿的独生女,招了一门女婿上门传宗接代,她父母都还健全,虽她家所分配到的房子以现在的面积与许志国相比较,几乎是许志国的面积二倍还要多,但一家子十来人看起来还是十分拥挤。上门女婿李克敏进她家已有十六个年头了,李克敏家,方运庆和方本全家都是由家里女人当家。这些男人在家里都是没有啥实权的。方运庆妻子何仙香也是个五十多岁的精明老女人了,头发已开始斑白,脸上尽是皱纹,她身材还并不臃肿,眼神也比较有神,这让她显得有些精明干练。她为方运庆生下五女两男七个子女,四个女儿都已经出嫁,现在就留下两儿一女没有长大成家。
这个妇女原本也没有什么令邻居印象深刻的地方,因为她家庭的经济一直掌控在她手上,别人就觉得她比较强势。其实,这个老女人性格比较温顺,人也善良贤惠,尤其对方运庆非常体贴。对方运庆的生活照顾得十分周到,令四近邻居羡慕不已。方运庆本是个粗人,目不识丁,很少抽烟,喜欢喝口热酒润心,一天不喝上一碗二碗黄酒心里就会发慌。
侄子方本全正好相反,嗜烟如命,滴酒不沾。妻子鲍玉梅是邻村做粗麻口袋布帐手艺麻皮的女儿。这个邻居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身材中等,长发披肩,面盘秀丽,天庭饱满,一双眼珠子又黑又亮,眉毛细密匀称,鼻梁又光滑又挺拔。她衣着得体成熟,显得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点。嫁过来十几年了,人称“千面媳妇”,是个人精。平时很少与邻居打交道,却与村子里的每届干部关系都处理得相当好,在村子里几乎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方本全身材魁梧,力气大得惊人。据说在媳妇没有进门之前的头一年夏天,村东的河里发了大水,有一棵大树被洪水从山上冲下来,大树阻挡了泄洪的水流。大家都很担心这棵树会毁了大堤,造成堤坝的崩溃,这样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但是愁也没有用,这么大的树挡在河里谁也不敢下去清理,方本全年少气盛,危急关头只见他找来麻绳往腰上一系,砍柴刀背在肩膀,就跳下河去砍起大树的枝杈树叶,这还不尽兴,只见他双手抱着树干就往岸边使劲拖那棵树,大家怕他出事,赶紧把他拉上来。大洪水刚过,他又下到河里,将这棵大树硬生生背到岸边来。有人没有亲眼所见不信他能背得动这么大的树,就抬来磅秤过秤,好家伙,满打五百多斤,从此就得了个“方五百”的绰号。
方本全怕老婆名声在外。只是他嗜烟如命,身上就不得不留下一些小钱以备不需之用,否则,他纵有天大本领也解决不了抽烟问题。而老婆总是严格控制他的烟量使他无计可施。他开始向村里唯一的小店赊账,可是,好景不长,商店老板就开始上门催债,这事也就败露在老婆眼前。老婆替他还清烟钱,同时他也在老婆面前许下保证,赊账的路也就断了。
方本全在老婆面前没有一点脾气,甚至连大声喘口气的事情也不敢做。这让他的母亲又气愤又难受。这个小脚的可怜女人本也是个“外来户”。本全的父亲方运才是在年少去宁波做剃头学徒时将她拐过来的。母亲自从离开家乡四十多年都没有一次机会回去过,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一是她从小包裹起来的小脚;二是从没有改变过的“阿拉”宁波口音。她媳妇从来都不曾用正眼看过她,对她的时不时冒出来的“阿拉宁波人”的话火冒三丈。婆婆平时在媳妇面前从来很少说话,也没有笑容,两人形同陌路。媳妇也从来不叫她一声“妈”,甚至连一声“婆婆”也不愿出口。但媳妇定有严格的制度来约束婆婆每天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地干活。方本全起初对妻子的傲慢态度和对自己母亲严厉管束提出过反对,可是妻子没有一点让步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要求婆婆做更多的农活。
方本全膝下有三个儿女,最大的儿子方雷已近十岁了。对于母亲对奶奶的态度他们也不顶多嘴。母亲让自己的孩子也不许叫“奶奶”,叫“细脚婆婆”,或者干脆叫“能波人”这样教自己的孩子直呼婆婆,侮辱婆婆是令人不齿的。有邻居也曾经当她面表示了对她的不满,可惜方本全人本人不敢得罪自己的女人,谁还能有什么资格来“修理修理”他老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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