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妃暄的目的地,是一处颇为简陋的酒楼。
她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吃午饭的……
刚刚吃罢了一屉包子,消食没那么快。
此时酒楼里人丁廖廖。
只有两三桌客人,师妃暄这时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但林宾此时已经坐在了另外一处位置。
叫道:“小二,来二斤牛肉,一只肥鸡,外加十斤上好的美酒。”
看起来,一副十足饥饿的模样。
师妃暄顿时疑虑尽去。
只是钦佩的看了林宾一眼……心道这人好能吃。
她要了一壶清茶,慢慢的抿了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客栈里,除了其中一名伤心人闷头的饮酒吞咽,以及林宾大口吃肉的动静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古代的肉价格比起现代贵了不少,但却胜在货真价实,牛鸡吃的都是原生的草谷,肉质极为鲜美。
林宾跑了一夜,又跟了师妃暄半天,也是真的饿了,大快朵颐,酣畅淋漓。
片刻之后。
又有新的顾客进来了。
是一名衣着颇为简约的年轻男子,相貌俊朗不凡,行走间带着些龙行虎步,看来就极为不俗。
他来之后,径自坐到了那名青年男子的身边。
笑道:“子陵兄,少见了。”
那人也不起身,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世民兄,小弟只是心情郁结,想找个地方喝上一口闷酒而已,却不想在这里都能碰见熟人。”
“倒也不是巧合,只是听闻你与我麾下李靖李兄颇有些误会,在下是来做个和事佬的。”
来人微笑着坐在了徐子陵的身边。
这人就是李世民!
林宾顿时醒悟过来师妃暄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了。
说白了,造势呗。
而徐子陵的声音……
林宾心道真不愧是主角,果然无处不在。
这赫然正是昨晚碰到的那两个人,后面那人说话的声音……
之前那个一脸亲近的拍着自己肩膀的人应该就是寇仲没错了。
不过看来,他们确实是打了和氏璧的主意,只是没打成功而已……
林宾继续胡吃海喝,心头已经忍不住对萧大侠萌生了几分钦佩……
想他习武之后,消耗大了,胃口也是大增。
但两斤牛肉,一只肥鸡他是真吃不完。
而很快……
就在两人畅聊没几句的时候。
师妃暄也强势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直接向李世民和徐子陵讨教起了为君之道。
在林宾看来,师妃暄的举动未免有些刻意。
但在徐子陵和李世民两人看来,却是这客栈之内,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人来。
他们两人皆是武功不俗,尤其徐子陵虽然未修《长生诀》,但灵觉仍是惊人,竟然……
显然让他们两人颇为惊愕,只觉来人实在是高深莫测。
而当听到师妃暄的问题——何为明君之道。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显然,他们都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良久之后。
徐子陵叹道:“我无意什么皇权富贵,你向我请教为君之道,不异于对牛弹琴,我不想谈,更不想弹。”
他这话说的暗针十足,显然,与天人的接触,让他早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
比如说这和氏璧落到谁的头上,怕是都落不到他的好兄弟寇仲头上,因此连带着对这青衣之人,也多了几分的不满。
反倒是李世民,面露扭捏之态。
但沉吟了片刻之后,倒是慢慢的说出了一番见解……皆是以民为本,以君为辅的见解,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却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见解了。
徐子陵忍不住双目发亮,赞叹道:“若是由李兄成了一国之君,怕是比那杨广强了太多太多。”
师妃暄虽然未再说话,但从她那略微舒展的身躯,也能看出她确实对李世民的回答很是满意。
李世民则叹道:“我真不知道子陵兄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
“其实若真是李世民站在杨广的位置上,怕又是一个昏君。”
突的,有一道声音响起,打乱了和谐的场面!
“谁!”
李世民豁然起身,脸露愠怒之意。
他虽年轻,但对自己确实充满自信,刚刚的回答亦是经过深思熟虑,谁知道竟然被人如此嘲讽。
连那师妃暄也忍不住侧目,待得看到正在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手上油污的林宾。
忍不住心头微沉,心道刚刚我真是被人给跟踪了?
“敢问这位兄台为什么这么说?”
李世民沉声道:“世民不过二子,本无望皇权,也无意皇权,只是悲悯百姓,何以被兄台称为暴君呢?”
林宾说道:“太简单了,隋朝之灭并非全是杨广一人之罪,实在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如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他顿了顿,好险没惯性把后面的剧情给背了出来。
这一段话一出,顿时让众人愕然。
李世民愤怒的神态也稍缓,说道:“看来兄台倒不是无的放矢。”
林宾说道:“而正所谓盛极而衰,国家兴灭存亡,朝代更替,本就是天地纲常,一个雄才之主,为开疆辟土,筑城修河,这并非暴政,反而是有利于百姓的良行,杨广开大运河,因此被人视为昏君,但若将来李兄你登上皇位,你会发现你最感激的就是他,因为他把所有的骂名都替你担了,而且这大运河乃是功传千秋的大功劳,无论朝代如何更换,这福利是确实享受到了百姓们的身上,到时功德自然由李兄你承担。”
这话一出。
三人脸上皆露出了古怪之态。
细想之下似乎极为有理,但……
徐子陵反驳道:“可杨广乃是昏君!”
“他昏是因为他太狂,之前李兄说文帝殚精竭虑,开创下隋朝一片大好基业,事实上这正是隋朝取死之机,大隋早在文帝时期便已兴盛到极致,自然该由盛转衰……”
林宾早想好了说辞。
这会儿如同老母猪戴胸罩一般,一套接着一套。
说道:“这也是我会说李兄在杨广的位置上也是昏君的原因,因为能为人君者,无不是人上之人,谁想要活在他人阴影之下,杨光想要摆脱文帝阴影,该如何做?自然是开创更大的伟业,于是他便筑城修河。可惜缺乏储蓄的农业经济却承受不住这种消耗,于是怨声载道,这才有了隋朝的覆灭,换了你李世民,你甘于平庸一世吗?你不想超越自己的祖辈吗?而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所以下一任皇帝无论是谁,都必然是明君!因为天下大乱,人口减少了,于是乱久必合,又形成一个没有比休养生息更能引诱人的局面,皇权力求无为,既谓养民。但养到一个时候,皇权逐渐累积了一些力量,这力量又刺激到那些皇帝的雄图大略,想要成为千古一帝,于是开始折腾百姓,这种循环也就因而复始。”
林宾总结道:“这就是我说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原因,昏君明君,其实还是看自己所处的时势,就如那杨广,他好大喜功,奴役百姓,但谁不想让自己的子民吃饱穿暖,歌功颂德为自己立长生牌位呢?没几个人天生贱坯子喜欢挨骂的,但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他害了所有的百姓,所以他就是昏君。”
三人皆是沉默。
林宾的话并非是站在这个时代,而是站在未来的视角,对隋朝的覆灭做了一个总结。
也许不够全面,但就高度而言,确实是李世民等人从未曾达到过的。
李世民苦笑道:“确实,运河开辟,造就了隋的灭亡,但于百姓却有千秋大功,就如当年秦皇暴政苦役修长城,不知逼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但后世千百年来,长城却隔绝外敌,为我中原百姓争取了多少年的和平时光?如今想想,杨广能成为一国之君,又岂是无能之人?”
“因为历史是有胜利者书写,你败了,就落得一声骂名,再怎么悲天悯人也是恶人,你胜了,哪怕荒淫无度也是圣人。”
林宾转头看向了师妃暄,问道:“师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请……请说。”
师妃暄心有些乱了。
她感觉林宾说的好有道理,可如果承认了林宾的话有道理,岂非证明了她这一次的和氏璧选君不过是个笑话?
因为无论选谁都是明君……
这简直荒诞,但她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反驳。
她其实也问了不少人这个问题,但从未遇到过这种……
林宾说道:“我想问一下,我刚刚看到师姑娘刚刚吃罢早点,该是胃口较小,所以打包了两个肉包子。”
师妃暄顿时满脸通红,差点儿恨不能施展轻功逃出去。
靴内的足心已经忍不住微微的躬了起来。
“当时师姑娘应该是觉得丢掉太浪费了,所以在外面走了走,消了消食才勉强把这两个包子给吃了下去。”
林宾问道:“当时我就跟在你的身后,你明明经过了不少乞丐身边,你为什么不把包子给他们呢?当然,你还是善心发作,分了他们一些铜钱,让他们去买自己想吃的东西,但我只问包子,不问钱。”
“这……”
师妃暄一时语结。
林宾问道:“李兄,你能回答吗?”
李世民想了想,说道:“师仙子虽然冰清玉洁,但却从未有自傲之心,她该是觉得包子是自己吃剩下的,给他人吃有羞辱之嫌,丢掉又浪费,若是在外可以充当干粮,可在城内无处安置,只能自己吃掉了。”
师妃暄看着林宾的眼神羞愤欲死。
心道我是来跟你们讨论为君之道的,你竟然关心起了我的两个包子,还问别人。
林宾点头,说道:“那徐兄……你呢?你是乞儿出身,倘若在你穷困潦倒之时,有人给你一个剩包子,你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吗?”
徐子陵苦笑道:“没饭吃的时候甚至要跟恶狗抢食,狗吃过的东西我捡到了都要开心一整天,哪会觉得自己受到侮辱?”
“瞧?他们就不理解,这也是我说李兄你是昏君的一个原因之一。”
林宾摊手道:“这就是李世民你和师仙子的通病,你们太假大空了,你们的悲天悯人,永远都是隔靴搔痒,因为你们永远都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穷困,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当自己的孩子在冬天只能穿着褴褛的衣衫,父母拼命的搂着他,恨不能扒下自己一层皮给他多一点温暖,却只能无助的看着着自己孩子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冰是什么感觉,易子而食对你们而言永远只是史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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