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泽有些头疼,这位七叔公脑子活络,如今网络发达,他各种网络语言用的比苏泽还顺滑。
“长宁卫的先祖世袭卫所军职吧,七世祖是女人,怎么继承军职啊?”
“花木兰既能从军,七世祖继承军职有什么难的?”
“你们七世祖那时候应该是嘉靖年间吧,又不是乱世,法度健全,女人怎么能从军呢?”
“六世祖早亡,七世祖的弟弟年幼不能继承军职,七世祖只能挑起家中大梁了,族谱里就是这么写的,你小子听不听啊?”
苏泽连忙闭上嘴,七叔公继续说道:
“七世祖最传奇的故事,是在嘉靖三十三年,七世祖刚刚承袭军职的时候。”
“那时候正是大明海贼王汪直还在纵横七海,大明官军打了好几个败仗。”
“但是咱们闽南有咱们长宁卫,才护住了沿海百姓的安全!”
“不过这大海啊,实在是太危险了!有一次七世祖带领卫所的舰船出海巡防,遭遇到了史无前例的超级风暴!”
“只看到那七世祖不慌不忙,在风暴中虚空一刺!刺中了藏在浓雾中兴风做浪的龙王,风暴立刻退去,七世祖终于带领舰船平安返回了卫所!”
苏泽停下笔记,无奈的说道:“七叔公,网络小说少看,你这故事也太离谱了。”
七叔公却不满的说道:“什么故事!这可是记录在族谱中的真事!连七世祖平安返航的日子都记在族谱里,我记得是二月十四日!”
苏泽再次叹息一声说道:“七叔公,你在闽南二月份遇到过风暴吗?”
七叔公突然沉默了,闽南二月份是不刮台风的,他这个在长宁卫村生活了几十年的人,确实从没来二月份遇到过风暴。
“你小子别不信,我拿族谱过来!”
七叔公瘸着腿,从宗族祠堂中翻出一本厚厚的族谱,他将族谱递给了苏泽,翻到了七世祖的部分说道:“你自己看!”
族谱,可不仅仅是记录祖先名字的普通册子。
一本修订完善的族谱,还会记录祖先的事迹,族中共议大事的记录,宗族打官司的记录,宗族田产商铺资料,这是历史研究的第一手史料。
这本长宁卫的族谱,保存完好,记录详实,是苏泽垂涎的珍贵历史研究资料。
苏泽翻看泛黄的纸张,果然这记录和七叔公说的一样,他连忙说道:“七叔公,我错了。”
七叔公没了谈话的兴趣,他摆摆手说道:“你把族谱拿走吧,复印好了在还给我。”
苏泽大惊,之前向老人讨要族谱复印,七叔公始终不同意,没想到现在爽快的给了。
七叔公有些没落的说道:“长宁卫村都要没了,要这个族谱还有什么用?”
苏泽也跟着黯然,自己研究的历史专业,何尝不是和这长宁卫村一样,如同将要熄灭的灯火。
奔腾的黄金时代已经逝去,如今这个黑铁时代只剩下金黄的余晖。
苏泽也时常想,如果自己早生十年,也能谋得一教职,和导师一样清贫的做些历史研究。
若能早生三十年,说不定已经成某方领域的权威,领着国家津贴做自己想做的研究了。
可身在这个黑铁时代,苏泽面临毕业即将失业的窘境,弄不好马上就要进厂打螺丝了。
将族谱交给苏泽,七叔公又站起来,瘸着腿从门房后掏出一个蛇皮袋子。
“你这娃陪我聊了这么多天,这些土豆红薯你拿回去吧。”
苏泽本想要拒绝,可是看到这个倔强老人眼中的温情,他点点头接过了蛇皮袋子。
他郑重的将族谱装进资料袋中,提着蛇皮袋和七叔公郑重告别。
七叔公只是摆摆手,再次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自饮自酌起来。
苏泽辞别七叔公,拖着蛇皮袋,兴奋的向村口的车站跑去。
村里没有复印店,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族谱拿去镇上复印了。
长宁卫村沿着山崖而建,通往镇上的公交车站需要翻过一座小山。
山顶上依然有明代卫所时代留下的烽火台,只不过砖石道路上早已经长满了青苔。
但是烽火台的垛口已经风化腐蚀了大半,只剩下半人高的残垣断壁。
苏泽跑的太快,没注意脚下打滑的砖石,一个不小心竟然倒向了悬崖!
一个踉跄,苏泽翻过了垛口,径直的摔落了悬崖!
他死死的抱着怀里的资料袋,七叔公送的蛇皮袋也随他一起落下了悬崖。
身体撞到了山间凸起的山脊上,苏泽再次坠向更深的深渊。
剧烈的疼痛后,朦胧感涌上苏泽的心头。
淦!这回不死真的要穿越了!
与此同时,
苏泽口袋中的手机突然亮起,《百景图》游戏图标闪烁了一下,也从手机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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