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裴祈说画押,容钦终于抽回了剑,从手下人手中接过一张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起剑上骇人的鲜血。
“听闻国师年少遭人暗算,身染不治之症,需以血亲之人的躯体作为药盅,饲养数种奇毒,再以血入药,方可缓解。”
说着,容钦擦好了剑,提起帕子摆在裴祈眼前,玩味的晃了晃:“国师看看,这血是不是你平日里喝的?”
裴祈紧咬下唇,双拳已经握得青紫,恨不得能当场杀了容钦。
她初入朝时风头大盛,裴家又有功名傍身,所以做事从来都不计后果,以至于碍了一些人的眼。
那天她奉命随骠骑将军西下剿匪,回来的路上遭人暗算,她虽早有防备,躲过了刀剑无眼,却还是不慎被下了药。
江湖奇毒,不见天。
这种毒,唯一的解法就是以血缘之人的身体为药盅,借此滋养虫毒,而后每月服下被虫毒浸染的血,方可缓解。
那日之后,她便成天生不如死,以至于朝中事物都无暇顾及。
因为三房是庶出,所以小四从出生起便不被重视,这也注定了要成为她的药盅的结局,以至于她后面才能重返朝堂,成了一朝国师。
也正因此事,她此生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小四,虽然小四从未有过怨言,可这是她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亏欠。
容钦,既然连这些都查到了。
她与他之间的博弈,在这一刻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裴祈绝望的闭起双眼,紧握的拳头也在顷刻间软了下来,她低下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甚至带着祈求:“容钦,你放过小四和太子,我……我画押赴死,从此退出朝堂,你的阳关大道,从此我再不干涉。”
“调动昭岚殿的令牌,在我书房座椅下的第三个暗格里,我把昭岚殿给你,用它换裴家不受牵连。”
昭岚殿,是她一手建立的暗卫组织,除了混迹江湖,还负责调查朝中事务,这也是她风光无限多年,却无法被扳倒的原因之一。
现在,都给容钦。
容钦紧抿着唇,就这么盯着裴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别样的心思,却终究是无果。
他将长剑递给一旁的手下,从容的上前一步,立在裴祈身前,两人间的距离因为他的动作变得异常狭窄,就连裴祈微弱的呼吸他都能感受得到。
裴祈察觉到不对劲,猛的睁开眼,抬头撞进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戒备的看着他。
容钦弯下腰,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的喷洒在她耳边,容钦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国师可想好了?这盛世还尚未能如你所愿般人人安乐,你这一死,高位之上的人,不会再是你那一心扶持的太子明君,朝中大权也会落入我这满眼权势的乱臣贼子手里,或许不光是大晟国,就连天下都将不得安宁。”
“你,当真甘心么?”
甘心?
她……怎会甘心?
她曾去过边境,见过城破前百姓的慌忙逃窜,妻离子散;曾见过恶寇当道,山匪横行,小村小落的人间烟火气被生生搅乱:曾见过恶人当政,贪污受贿,明明满身罪孽却依旧过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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