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转眼换了一批。
洗砚跟在自家少爷身后,哆哆嗦嗦的往家走。
“好险,幸好董文平总是不把自家公子放在眼里。所以刚才在大堂之上,没有提到自家公子。他们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吧?”
洗砚一边哆嗦着往回头,一边心里庆幸。
他抬头看向自家公子,却见公子脸上没有侥幸,也没有释然,却是一脸沉重。
“公子,钦差大人是来剿匪的。他今日审理了此案,过后便不会再审,咱们也安全脱身了,这不好吗?您看起来,怎么不开心?”
走了好久,距离县衙也好远了,见街上无人,洗砚忍不住问自家公子。
王勤回过头,看着洗砚,“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甚至都不在董文平几个的眼里,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洗砚下意识追问。
王勤面色复杂的看了洗砚一眼,转身离开。
洗砚挠了挠头,“还有谁?程公子又不在桐城,总不能是四皇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洗砚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这怎么可能。他虽然也敬重自家公子,但那可是四皇子,是殿下!而且杀伐果断,精明干练,自家公子怎么会想跟殿下比呢?
定然是他晕头了。
摇了摇头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甩出脑海,洗砚连忙快步追上自家公子。
公子虽看着镇定,但是他刚才扶着公子,公子的手都有些凉了,定然是吓着了。待回去,定要让夫人给公子熬一碗安神汤。
…
“程琅呢?去哪儿了?”
李勉没有留在官衙,而是跟程玉关一起到铺子歇息。
待程玉关回到铺子,小五和流云也早就回来,正在收拾被衙役翻乱的铺面和屋子。
“小姐,我给您烧的火盆,您快跨过火盆,我这儿还有柚子水。”
流云乳燕一般过来,叽叽喳喳说完,才发现自家小姐身边,还有一位“贵人”。
“参见殿下!”
小五到底是在京城待过几天,知道面前之人的身份,连忙行礼。
流云也扑通一声,扎扎实实跪下磕头。
“拜见殿下!”
李勉此时没有大堂之上的冷肃,只是寻常冷面,但是也足够别人敬而远之了。
“起来吧。不是说有柚子水吗?拿来吧。”
李勉开口,声音冷淡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感。
小五连忙利落的爬起来去端柚子叶水,流云则拿着柚子枝条,小心的甩了几下,生怕洒在小姐身旁的殿下身上。
程玉关跨过火盆,看向流云两个,“去忙吧,我和殿下一会儿去后院儿坐会儿。”
两人闻言,如蒙大赦,伏了伏身,转身就去忙了。
“就是这铺子,让你忍下刺客之辱,也要坚持离开京城?”
李勉四下看了看程家石材铺的门脸,又看着面前的程玉关道。
显然,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知道程玉关当年京城外遇刺之事。
程玉关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程家石材铺两旁,众多掌柜的过来,恭贺程玉关历劫归来。
他们说到底是一介商户,跟一县之尊对上,能毫发无伤的回来,可不是历劫归来嘛?
“程小姐可是要给我们发一圈利是喜饼,这两次衙役过来程家石材铺,我们可都替程小姐仗义执言了哦!”
“可不是,我腿肚子都吓转了,还是要坚持给程小姐说句公道话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邀功,程玉关心里知道他们的好意,更是承情。
“好说好说,一会儿我就让伙计去马家炊饼铺子定喜饼,明儿一早,我亲自上门,感谢诸位掌柜的。”
程玉关团团一拜,谢大家的好意。
“你知道就好。”
“这是哪家公子?一表人才。程小姐,我跟你说,你这次出事儿,就是旁人看你孤身一人,欺负你呢!你还是赶紧定上一门亲事,这样即便你出事儿,也有婆家给你出头,旁人再想欺负你,就要掂量掂量了!”
程玉关闻言,没有抬头,就自然也看不到李勉看过来的眼神。
一个人再强大,也没有人多势众来的让人畏惧。
人们常说,狮子还有打盹儿的时候,猎人却普遍不敢,去主动猎杀狼群。
几个掌柜的都是为她好,说的这话,程玉关心里明白。
从她来桐城落脚,这些掌柜的见她年幼,便时不时帮衬,将她视为后辈子侄一般。
赴汤蹈火,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单纯仗义执言,关心问候,程玉关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因此,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关心,程玉关只是含笑拱手,没有半分不耐烦。
好一会儿,程玉关才脱身,和李勉进了后院儿。
李勉刚才在程玉关身后,看她谢众人,没有说话,此时到了后院儿,却忍不住调侃,“马上及笄了,是该说亲了。”
程玉关暗瞪了李勉一眼,“四哥,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刚从监房里出来,气儿还没喘匀呢,你就不能说点儿我爱听的?”
李勉见她如此,忍不住笑,“你平日里通透的很,怎么这件事想不开?母后竟还由着你?”
两人没有再多说这件事,转而叙旧。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
为什么程玉关从小被忽视,扔在祖地程家村?为什么她被父亲糊弄,嫁妆要不回来?为什么她已经出城,还要被人追杀?为什么她在桐城有好大的铺子,刘则明几个公子哥儿就敢算计?于知县几个就敢对她下手?
这世上,男子尚且纠结宗族,才能立于世间,让人忌惮。
若是无后,便是当朝大员,也有人敢欺上门来。
这世道,女子这一辈子从父从夫从子。
有父亲疼爱,她才有立世的身份和底气。有夫君宠爱,她才有娘家和婆家的尊重,和世人的敬佩。有子她才算完成身为女子的使命,有了后半辈子的依靠。
这话说出来显得凉薄,但又是绝大多数人心底的想法和标准。有些人嘴上说着没关系,但却第一时间将你排除在外,尤其是选择性最大的婚事择婿,父母双全,双亲疼爱,是前提条件。
程玉关呢?她从小无亲长疼爱,所以被扔到程家村,无人问津,连族人也敢欺辱她们。
也因为孤身一人,所以不管她再张牙舞爪,程侯和杨氏,都不将她放在眼里,老夫人更是说教训就教训。
还有这次的官司,何尝不是旁人都被误导,知道她孤女一个,所以肆无忌惮的动手?
正是因为明白根本原因,刚才的掌柜的们,才会劝她定亲,有个依靠。
李勉也知道,这是程玉关心里的疤,于是不再多说,转而看向别处。
“你这躺椅看着倒是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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