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白袍少年走回来,将一块腰牌递到岳无咎面前。
众人都在看腰牌,唯独卫湘君一眼不眨地观察着岳无咎。
这位起先只是随便瞧了瞧,后头突然眸光一凛。
白袍少年凑到岳无咎耳边,低头说了几句,忽地问卫湘君,“他们跟你们过不去,总有个由头吧?”
卫湘君太过专注,还是碧雪用手扯扯她衣袖,递来眼色。
没等卫湘君回应,正修堂一个伙计接过话,将他们如何救下道士,又如何被人打上门等等,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岳无咎将腰牌扔回给同伴,“假的!他们不是岳家军,将人带回去,严加拷问!”
周围一片哗然。
居然有人不要命,敢冒充岳家军?
地上被绑的几个不服气了,“老子们在岳大将军旗下玄字营效力,专司戍卫衡阳。今日奉命捉拿在城中招摇撞骗的道士。你小子算什么东西?”
白袍少年上去各赏了一脚,“岳家军一向军纪严明,城外驻军未经许可,不许进城。无论你们跟那道士有何过节,顶名冒姓骚扰我蓟北百姓,败我岳家军威名,少不得要你们狗命!”
“少跟老子嚣张,有种报上姓名,他日老子带着兄弟们,抄了你老窝!”
白袍少年噗嗤一笑,“睁大狗眼,小爷只说一遍。这位大名岳无咎,岳大将军府的大公子。”
岳无咎转头,朝他那匹白马走去。原本围得严实的人互相瞅瞅,赶紧让出一条道。
正修堂的伙计拿来了圈椅,卫湘君正同众人一块,扶郑乔生坐上去,一个声音传过来,“岳家军以守卫疆土为己任,兄弟们为国杀敌,殚精竭虑,没工夫做欺凌百姓之事。日后但凡有人打着岳家军旗号横行霸道,各位不必忍气吞声,或到官府告状;或去城外岳家军营讨说法;再无人理会,岳大将军府就在皇城北边,你们上门去讨说法,报我岳无咎的名字,无人敢拦!”
在众人嗡嗡的议论声中,岳无咎终于带马而去。
“上回随姑娘见岳公子,就觉得英俊不凡。今日才知,他还这般顶天立地。”
正修堂门口,碧雪还没从看到岳无咎的兴奋中缓过来。
“这位是国之栋梁,自然有过人之处!”
卫湘君也跟着感慨。
前世只在书院马场惊鸿一瞥,卫湘君没想到,这一世还有机会跟人说上话。虽然岳无咎瞧她眼神,明摆着带了几分不痛快。
碧雪嘻嘻笑出来,“姑娘这般欣赏岳公子?”
欣赏……
卫湘君只是说实话。
蓟北国他日击退外族入侵,全靠了岳家军,还有主帅岳无咎。
“姑娘若能嫁给这样的郎君,以后看谁还敢锁了姑娘!”
卫湘君被惊到,哭笑不得,“我可高攀不起!”
她这一世,只要不栽到那个无情无义的苦力手里,就算阿弥陀佛了。
至于岳无咎,人家以后是要当郡马的,卫湘君没那非分之想。
“姑娘,赶紧跟我来!”
一个小伙计急吼吼跑出来。
“可是我师父……”
卫湘君心中一慌,转身往正修堂里走。
“可不等着姑娘救命!”
小伙计嘀咕道。
后院一间病舍,卫湘君进去之时,几个大夫正围着坐在圈椅里的郑乔生。
“师父!”
卫湘君声音控制不住发抖。
郑乔生一生下便遭丢弃,被郑大医在衡阳一处城墙下拾回来,后头治好了病,拜了师,在正修堂勤勤恳恳半辈子。
卫大奶奶去世之前叮嘱卫湘君,这世上别人靠不住,郑乔生总会拉她一把。还特意吩咐她,郑乔生夫妇无儿无女,卫湘君便是日后披麻戴孝的人。
可后头发生太多的事,郑乔生没能拉住她。卫湘君也没能为二老养老送终。
最后一回师徒相见,是在卫东恒被斩的菜市口。郑乔生刚从牢中出来,人也快不行了,瘦骨嶙峋地被人背着,巴巴地看着陪绑的徒弟,哭得像无助的孩子……
“今日多亏咱们湘儿为正修堂解了围,我这徒弟别看是女孩儿,日后定会有出息!”
郑乔生前头还怕卫湘君沾了祸,这会儿倒一脸骄傲。
此刻的郑乔生衣裳已然换过,一名大夫正帮他伤口上着药。
卫湘君松了口气,师父虽受了点伤,也算躲过大难。
只是……
“谁说我师父等我救命呢?”
卫湘君冲着报信的小伙计瞪了一眼。
“是我让他叫你。”
郑乔生接过话,看向他右首一张床榻上躺着的人,“这位道长被利器刺中,伤及心肺,虽血已止住,却需立刻取穴施针。师父这会儿手动不了,借你本事一用。”
跟在卫湘君身后的碧雪“哎呀”了一声,显然是被床榻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吓到。
“我……”
卫湘君看看碧雪,心下犹豫。
虽说算是有半瓶醋的本事,卫湘君并没真正救过人,唯二施过针的是她和徐五,也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床榻上这位约摸也四十来岁了,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喉咙不时咕噜几声,看着已不大好,且他还是伤在肺上……
万一她一针下去,把人送走,到时候算救人,还是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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