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二舅不由一怔。
三万多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拿他自个来说,出师后当上了红白事排席的掌勺大厨,累死累活一年下来也就赚个五六百块,加上地里的粮食收入,三年下来,省吃省喝也就攒下了两千不到,连外甥的十五分之一都不到。
二舅本是想唠叨外甥两句,年轻人会赚钱是好事,但也要学会过日子,不是说不该买摩托车,而是没必要买那么好那么贵的,有辆千把块的嘉陵半自动不一样够骑么?结果,被黄大龙的一句三万多块给惊了一下,把到了喉咙眼的话忘在了肚子里。
黄大龙的脑子还算灵光,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那什么,二舅,我说的是这两年我跟着霸哥赚到的工资,霸哥是老板,他赚到的钱至少是我的十倍。”
二舅应声被茶水呛到,连声咳嗽,咳之剧烈,居然带出了两行鼻涕。
杨锐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纸巾这玩意在当下比大彩电还要稀罕,村里的供销社根本没见过,乡里甚至是县里的商场也没得卖,只有那种高档酒楼才会为客人提供。
二舅接过纸巾,抽出一张,刚贴近鼻子,便嗅到了一缕淡淡的幽香。如此柔软细密的质地手感,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用它来擦鼻涕,岂不是暴殄天物?
于是,稍微一愣后,二舅小心翼翼地将纸巾放在了茶台上,随手拿起桌上抹布,胡乱擦了两下。
三万多的十倍,那就是三十多万!
震惊的结果不单是被茶水呛到,还帮助二舅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咳咳,锐仔啊,你赚了大钱,二舅打心里为你高兴,不过啊,你要记住,你是穷人家的孩子,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胡花海嘥。”
杨锐连连点头。
二舅的长辈身份得到了尊重,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正想着继续发挥一二,却被自家的幺仔给打断了。
猪仔虽胖,但两条腿还算利索,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嚷嚷来了三个小伙伴,屋里的这爷仨也只能是放下茶盏出去一块卸货。
揭开帆布车蒙,最顶端的是一台二十八吋大彩电。
二舅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么大?
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
上回去市里办事,顺便逛了下商场,看到过这么大的大彩电,具体价格没记住,但六字开头肯定错不了。
六千多呀!
造孽啊!
心疼的就像是肺管子被戳了一刀的二舅还没缓过来气,紧跟着小心脏又被扎上了一箭,黄大龙吆喝起猪仔的小伙伴,说那第二件货是空调,重的很,要小心地搬。
空调……
当了两年多的排席大厨,二舅也算是见多识广,但空调这玩意,却是只听说过从来没见到过。据说把这玩意装在窗户上,便可以呼呼地往屋子里吹冷气,高级得很,舒坦得很。
但问题是这玩意贵得吓人,听说一台就要一万多块,还特别费电,一晚上就能耗掉个十几度。
败家啊,实在是败家!
二舅面色阴沉,胸腹间积极酝酿怒气,可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捅了无数个窟窿眼一般,拼了老命才积攒起来的怒气,一不留心便泄了个精光。
最让二舅不爽的是自个的眼神,虽然没照镜子,但他也能感觉的到,瞅向外甥的目光肯定是极尽温柔的,如此这般的温柔十七年前曾有过一回,那一回,看向的是刚刚出生的猪仔。
二舅妈初听到外甥归来的消息,一秒钟也不愿耽搁,立马拎上了菜篮子,骑上了脚踏车,直奔乡里去买鱼割肉,此刻刚刚回到家里。
一进门,便看到了院子里黄大龙正在安装的缝纫机。
二舅妈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连杨锐的招呼声似乎都没听见,更顾不上把菜篮子放回到厨房,围着黄大龙和那台缝纫机便转起了圈,左看看,右瞅瞅,时不时还小心翼翼伸出手来摸上一摸。
二舅拉着一张老脸走过来呵斥道:“时候不早了,眼看着就要黑天了,还不赶紧去烧饭?”
听话要听音,二舅的措词确实是呵斥,但口吻间却充满了欢喜愉悦。二舅妈带着笑意狠狠地剜了老公一眼,走向厨房的脚步饱含着犹豫和不甘。
二舅以相同的口吻又交代了一句:“我去趟村委会,给锐仔他俩姐姐打个电话,锐仔这孩子也真是,给他俩姐姐也买了那么多的东西。”
待二舅迈出院门,二舅妈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冲着杨锐诡异笑问:“锐仔,给你大舅家买了些什么没?”
杨锐应道:“买了,一张麻将席,一顶尼龙蚊帐。”
二舅妈的笑容更加诡异:“就这两样?”
杨锐耸肩叹气:“不少了,两样加一块值不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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