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移了本性。”
“也是这道理。”谢夫人难得的在外人跟前,竟显出几分落寞来:“阿陆的运数,是我们奢求不来的,我们入了宫,也理当更不能奢望占尽夫婿的独宠了,要说来,我们怕是连皇后的运数都不如呢,若我们的家族失了势,在宫中怕是连立足之境都没有了。”
“陛下既重夫妻患难之情,当也不会将我们视为棋子。”
“棋子,你这两字说得好。”谢夫人拉着简嫔的手:“我们在陛下眼中可不就是棋子,这也无可厚非吧,毕竟我们的家族论功劳,是真比不上琅沂王,论情义,就更不能相提并论了。西豫国灭,多少家族都如丧家之犬,投往建康,要真说起来,要不是琅沂公的恩义,侨姓旧贵又何以与江东土豪争权夺势呢?
棋子的命运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弃子,陛下不会过河拆桥,未来的新君那又两说了。”
谢夫人是点到即止,简嫔也明白谢夫人的用意,谢夫人是棋子,她又何尝不是皇室与门阀拼争的棋子呢?皇帝希望四郎能成太子的臂膀,当太子登基后,又是否真的会视功势渐重的四郎为臂膀呢?简嫔信任的不是皇后和太子,她信任的是自己的儿子。
四郎若无自保之力,无论依附谁都必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若真畏惧被背叛被负义,那除非争得帝位才是最安稳的方式,可四郎不愿争位,他不愿因为畏惧背叛,就先行背叛他的父皇,简嫔尊重儿子的选择,四郎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去决定,这才是生为人母对儿子最大的慈恤,她不愿打着爱子的幌子,逼迫儿子受尽良知的谴责。
简嫔又很同情谢夫人。
她们其实都是一样的,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谢夫人甚至没有子嗣,她难以体会到那发自天然的情感,仿佛只有去拼去争余生才能有所指望,终究是可怜可悲的人,而谢夫人之所以落于这样的境地,归根结底,无非是生在了陈郡谢,因为她背后的家庭太显赫,她才被剥夺了当一个母亲的权利。
最凉薄的,是命运无情。
昭阳殿的庭院里,渐渐半沐余晖,清风未必理解人意,倒是人意赋予了清风情感,简嫔看着彭良人已经先一步在殿门外翘首相待了,年轻女子在霞光底,徘徊着期盼着,她不是在期待圣驾忽至,期待的是必然会归来的好友,谁说宫廷里的人事就是一味的枯躁乏味呢?这些孩子们,她们相知也相伴,她们还怀有真挚的情感,她们比清风更清爽。
简嫔微笑着,她说:“夫人,就容我今日在昭阳殿蹭一餐晚饭吧。”
没有皇帝陛下在场,晚膳的气氛极其轻松愉快,小彭现对谢夫人的畏惧心也不存在了,可她学不会瀛姝的妙语如珠,只能奉献欢笑,等晚膳结束后,谢夫人才跟瀛姝说:“简娘娘今日来,是想问你查凶的事可有进展,我也好奇得慌,你这一日间,除了上昼时往内训署听教,连午膳都不回来用了,大半昼都泡在廷尉署,既这样操忙,总不会是无用功吧?”
小彭于是也支楞起耳朵,她也可好奇她的阿姝姐姐能否成为女神探了。
瀛姝就先说了“发现”,跟着细细的阐释:“我就觉得死者皆被剜目断舌极其诡异,若说凶手想造成‘恶鬼索命’的假象,这也太说不通了,因为虽然大家都把凶手称为‘恶鬼’,但无一认为真是鬼魂索命,那几个死者,生前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唯一的共同处,就是嘴巴厉害,不肯在争执时吃亏,但就算与人起了争执,无非都是小磨擦,大不至于结仇,且与死者发生过争执的人无一有作案的时间。
我是真的想不通凶手的动因,因此才想着调阅命案的薄录,打算的是查一查宫外有没发生过类似的凶案,这一查,倒是确有一件类似的。”
“宫外也有把人杀了之后,剜目断舌的凶案?”谢夫人也觉奇异。
“不是将人剜目断舌,而是将人断足。”瀛姝说:“凶手已经落网了,据凶手供诉,他的生母跟奸夫苟奔了,他年龄极小的时候就常受继母虐待,偏继母又极虚伪,他的父亲相信了继母的话,认定是他无理取闹。
凶手后来能自养活自己了,就离家远走,受了不少劳苦,日子过得极其艰辛,他觉得他的处境都是生母造成的,痛恨生母不守妇道抛夫弃子。
于是凶手就把那些卖弄风情的有夫之妇视作了报复对象,通过虐杀死者排遣心中的愤怒,凶手先将死者诱骗到荒僻的郊野,将死者的手腿绑牢,除掉死者的袜衣塞住死者的嘴,避免死者呼救,然后砍掉死者的脚掌,任死者血枯而亡。”
小彭先不忍听了:“凶手虽也可怜,但他的手段也太残忍了。”
谢夫人更是冷哼一声:“凶手的继母再怎么掩饰,凶手被虐待,身上定然留下伤痕,他的父亲哪能不知继母的恶行,无非是不愿管不想管而已,有的男人啊,就是这么刻薄无情,男人既如此的凉薄,也难怪凶手的生母要跟人苟奔了。”
简嫔没有评论,她只是静静听瀛姝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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