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着的。
南次一推,门就开了。
虽是白昼,房间里明烛高照,柳太医和瀛姝都带了襻膊,此时都站在一扇敞开的窗户前,窗户边摆着一张高脚长案,两人转头看来,柳太医“呵呵”一笑,瀛姝干脆冲南次招了招手。
她手上带着白布指套,依稀还染着血迹。
南次近前,一看案上……
分明是两只被大卸八块的灰鼠。
南次之所以能认出是两只灰鼠,是因为看见了两个鼠头。
柳太医盯着南次看,见这位皇子竟也没有任何嫌恶的神色,倒是点了点头,继续发表他的看法:“若是中毒身亡,如果服食了砒霜、毒葛等物,倒也不必剖开体腹,通过观察尸身,以及用银钗皂角水纸封法即能验证,不过世上还有许多毒物,仅仅依靠普通的办法极难验证死因,这就需要剖开体腹,察验脏腑有无毒病,但凡中毒身亡,无论是急性之毒抑或是慢性之毒,无论是草物之毒抑或蛊虫之毒,死者的脏器必定会有异变。”
“南次来看,未服毒的灰鼠,和服了毒的灰鼠,脏器的确大有差别。”瀛姝把两片脏器摆出来给南次瞧。
南次瞧是瞧明白了,但不解瀛姝因何要亲自验证是否毒杀的区别,总不能够是怀疑恶鬼案的死者真正死因是中毒吧?
他先忍住不问,直到瀛姝终于离开太医署,南次陪着瀛姝往昭阳殿走时,他才低低问出心中的疑惑。
瀛姝身边带着宫人,不过几个宫人都落后老远,保持着无法偷听的距离,这不得不说是映丹的自觉,瀛姝本就信任映丹,现在是更加信任了,因此有映丹在后,瀛姝完全不必担心有偷听这种事。
“柳太医对仵验颇有研究,可他在宫里任医官,根本不可能去发展此一不务正业的兴趣,我说我对仵验感兴趣,拜他为师,柳太医又好为人师,收了我这徒弟他多少才有留下来的趣味。
我原本是寻思着,陛下阿伯如此重视柳太医,强人所难也要试着把人留下来,我要是能帮就帮一手,可真跟柳太医接触后,我确实也对仵验的事极感兴趣,还有许太医之所以答应再留一段时间,最重要的还是我可以把内刑司的验鉴录给他看,虽然尸身是无法剖验了,但多少还能通过录档了解案情,弥补一下实践方面的缺失。
南次,等会儿我要跟你细讲,我们虽然看了验鉴录,但同样的文字图录,在柳太医看来根本就是两样,我不能说内刑司的人作假,我的感受是,柳太医虽然不是仵作,可他的参详比仵作更加详备。而且我通过这几日的学习,我也有新的发现。”
甬道两侧都是高耸的砖石墙,隔出的空间哪怕不幽迫,多少也显得幽迫了,可南次此时看向瀛姝,她的眼睛在幽迫里显出特别的明亮,飞扬的眉梢更是绽盛着尤其明媚的光彩,哪怕是在甬道里行走,也全然不觉逼仄单调,南次想起了前生,他刚得自由时,瀛姝来甬道里迎接他,看着孱弱潦倒的他,女子强忍着眼泪,一路上都拉着他的手,多年的幽禁生涯,南次立时就感觉到了人世的温暖,切实的暖意,提醒着他还活着,而活着是如此的美好。
南次其实真的听进了他家父皇的提醒,他知道自己的确需要更加强大,否则他无法保护瀛姝,他甚至不能提供给瀛姝更轻松惬意的生活,但他还是贪恋的,和瀛姝这样的前行,仿佛幼年时,他只要看见瀛姝的意气飞扬,就觉时光惬意,不必奢求更多。
重生以来,他有许多的梦境,梦境里都是他们十指相扣,梦境里他们一直欢笑着,他们养的鹦鹉会诵“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他的梦境里他们已经远离宫廷。
瀛姝说,没有世外桃源。
南次也是相信的,的确没有世外桃源,他们也舍不下的情仇,抛不下的爱恨,最最关键的是,没有一处无忧境让他们躲藏,他们必须战斗必须争夺,为的也正是两人的世外桃源,哪怕是很短暂的时间,他们能够躲进无忧境里,只有两个人的,安然等待生老病死这个既定的命运。
南次无数次的描绘过余生,他只需要的是,当白发三千,身边瀛姝仍在,他们为彼此互挽白发,陪着他们的,是满目的芳草鲜花,风声飒飒,水声潺潺,共一轮月色,享余生静好。
仅只如此。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showpop('/?id=27748&cid=26454684&ajax_request=1');" class="btn-addbs">『加入书签,方便阅读』</a>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