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辅,一方是敌国新王。
便是叛国之疑。
陛下眉头皱得更紧了,如同解不开的麻绳,一股股编在一起。
众臣垂首不敢抬头。
沈平山咬住后牙,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斜前方的杨世林。
杨世林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这里是沈大人与新庆王暗中来往的信件,请陛下查看。”顾晗书从怀里拿出一沓薄薄的信封。
宦官呈到皇上手中。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顾世子与沈次辅斗法。
一个是莫逆之罪,一个是叛国之罪,都说空口无凭,可二人呈上的证据却是实实在在。
皇上冷笑,抖落着这一沓信纸,“好,好啊好得很啊!”
“一个是亲王世子,一个是内阁次辅,你们二人,可真是好得很啊!”
皇上怒拍扶手,被气得开始咳嗽。
众臣跪地,只会惶恐地喊着,“陛下息怒。”
张澎心里暗骂,可恶啊,可恶的文臣!
你们二人斗法偏要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扯进来。
心里想起关仲,有了刑部的打点,感觉这些日子关仲在大理寺里关着都比自己活得平静滋润。
“你们这些人,除了会喊陛下息怒,还会喊什么!”皇上拍打着龙椅扶手,脸都被气红了。
大理寺少卿江予衿动了下身子正要进言,被沈知蕴站在前面为不可察地向后侧头瞪了回去。
严纶想出声保下他们内阁的大臣,也不知晓该如何进言,望向首辅杨世林,却不见动静。
皇城司的指挥使邵熙此时出声,“回皇上,依臣之见,将这二人收押诏狱,皇城司定会替陛下查明事情真相。”
皇城司非世家所管辖之地,由皇上直辖,确实是审查这二人的好地方。
“来人,给朕把这二人关入诏狱,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有泼天的胆子要莫逆朕!”
刑部尚书舒了一口气,这棘手的案子,他们刑部今日和大理寺纠纷不断,甩给皇城司是最好的了。
皇上站起来一甩袖子,宦官赶紧跟在旁白搀扶着。
查办的命令一下,朝廷的局势都要动荡三分。
“退朝!”
金銮殿两边的侍卫押住沈、顾二人,将这两人先押出殿外。
大门一开,外面的风猛然吹了进来,呼呼地在耳边响。
这个时节了,怎么还能有这么冷的风。
原来是下开雨了。
严纶跟在杨世林身后,双手揣进袖子里,“大人。”
“嗯。”杨世林应声,放慢了脚步等严纶跟上。
二人身侧有宦官举着大伞,摇摇晃晃,却也能遮雨。
“今日沈次辅参顾世子之事,您可知晓。”
杨世林斜眼看了严纶一眼,“知晓不知晓还有什么用,此刻局势已然是这样了。”
严纶心中悲戚,昨日还为杨世林单独留了沈知蕴一人,心中不平,暗暗编排,没想到今日那人就入了诏狱。
“那大人可知晓顾世子参沈次辅之事?”严纶这话问得执着。
杨世林拍拍严纶的肩膀,“严纶,你就是太惜命了。”
严纶看向杨世林,“下官不明,还望大人指点。”
“朝党之争,有的时候,非鱼死网破而不能活。”
杨世林看向远方宫门。
有些时候,不鱼死网破就不能成功,两败俱伤只是为了活命。
冷风从严纶鬓角刮过,灌进宽大的衣袍里,浑身上下都感觉冰冷。
严纶心中觉得讽刺,非要如此不可吗?
他放慢了脚步,与杨世林错开了步子,看着前面巨大的伞下首辅身着暗红色官袍的背影。
两边的官员从他身侧走过,他也站在伞下,而执伞小宦官早就学会了沉默。
严纶都快要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开互市来着?
今日高楼宴宾客,突逢冷雨湿我衣。
沈知蕴和顾晗书被压送到了诏狱里,戴罪之身,谁也没比谁好看。
淋过雨的脸颊冰凉粘腻,双手被粗绳困在一起,渗出些血丝。
这绳子是指挥使邵熙亲手绑的,毫无情分可言。
邵熙走在前面,一手搭在剑鞘上,余光只能看见身后二人的影子。
“沈大人好手段,我好心劝你谨慎行事,就被你污蔑了与薛老将军结党营私。”
“世子爷彼此彼此,我都不知道原来庆王给我写过信。”
顾晗书冷笑,“有没有通过信你自己心里和明镜一样。”
“呵,那顾世子可真好笑,这种物件就算有都是阅后即焚,还能让你给找到了。”沈知蕴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还当沈大人是个能忍的,这就藏不住要露出马脚了吗?”
“顾世子原先警告我薛老将军意在开战,你们若无私交,薛将军人在瀚海,你如何得知?”
“沈大人真是张口就来,我何时揣测过薛老将军的意思。”
顾晗书去撞沈知蕴的肩膀,押着二人的侍卫都是做个样子,谁敢真的用劲儿,自然也拦不住二人肢体上的碰撞。
“嘶。”沈知蕴被顾晗书肩膀撞到了不知道哪条筋上,半个肩膀都麻了。
“你这是自知理亏说不过就要动手了是吧?”沈知蕴伸脚去绊顾晗书。
顾晗书没留心身子一歪,站好了又说:“谁先动脚谁”
“你俩够了!”邵熙在前面皱着眉,忍无可忍。
这两人,简直不把他的诏狱当回事儿。
等进入诏狱了,灯火灰暗,气氛压抑,才叫人心闷气短,头脑一下变得有些昏沉。
邵熙领着二人分别进入不同的牢房,给二人的麻绳换成了镣铐,动作十分粗鲁。
他先将沈知蕴关进了牢中,再出来把顾晗书推进了另一间牢房。
邵熙扯了一下镣铐试了试它的坚硬程度,却没有放手,抬眼与顾晗书对视着。
顾晗书甩了甩镣铐没挣脱,看着邵熙,等待下言。
邵熙对视着他,眼底冰凉,如同断崖深渊,“别惹事。”
顾晗书点头,语气沉稳,“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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