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叹气。
“你总是不听我说什么,我刚在朝廷上已与你说的很分明,加上年前户部的结算,广建书院之后,国库几万两白银还余多少。”
建书院请老师是小,这钱要花在学田交易上,需从当地先买田才能放田,一和田产纠纷,中途需和多少人打交道,需多少人看着管着压着才能让这学田给学生所用。
顾晗书微微眯眸,他的眼睛很像顾母,顾母当年也是才冠京城的名女,一双杏眼生得明亮。
这杏眼落在男人脸上,便会显得多情,可是顾晗书眼眸黝黑深邃,反而让人看得深情了些。
沈知蕴倒也不怕与他对视,直直地回看。
顾晗书突然笑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顾晗书伸手就要弹沈知蕴脑门,沈知蕴抬手拦住他,疑惑道。
“顾大人何出此言?”
“如今庆国新王登基,朝政动荡,而我盛国兵力正是强盛,若要打仗,此仗不难,国库的余银可以承担。”
“而若要像你说的广开互市,是不是还需等他庆国内政稳定,才能卖他新王一个好。”
“不如趁机彻底收回瀚海,也能把新王打怕了,未来十年两国邦交,再开互市才是正正好。”
“还是说……你对新庆王就如此信任?”
顾晗书意有所指,庆国新王当年在盛国做质,也和二人在同一书院读学,和二人也是打过照面。
顾晗书这样一说,沈知蕴才反应过来,简直要把她气笑了。
“顾晗书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与他不过几月交情而已。”
她本来想反驳国库余银是否可以承担的问题,听到这里简直觉得这人就是不可理喻,她沈知蕴何时把私人判断参杂到政事中过?
“你是对他不过几月交情。他来盛国做质,即使陛下下令礼待,却也在暗地里饱受为难,你为他出过头,他可视你为知己,谁知你俩暗中有无交易。”
顾晗书这话说的不好听,一个是盛国新任次辅相公,一个是庆国新上位的皇帝陛下,若这二人有些许交情,显然敏感忌讳,不可多论。
沈知蕴对顾晗书从来不是个好脾气,听了这话,觉得顾晗书嘲讽她公私不分,说话也是夹枪带棒。
“对啊,你不是早知晓我究竟是个什么人吗?”
沈知蕴冷哼一声。
“你不如直接去面圣,告诉陛下我伪装多年,女子入仕,参我一笔欺君大罪,把我扳倒了,你想打仗还是想开互市,都没人再驳斥你。”
顾晗书皱眉,低声微斥,“你干什么,这也是能随便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沈次辅是个泼皮。”
泼皮女子。
最后二字“女子”顾晗书并未出声,只是做了嘴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早在读书的时候,顾晗书便不小心撞破了沈知蕴的女儿身。
同窗之人,唯他知晓此事。
在入仕以前二人也是极好的同窗情分,沈知蕴在知晓被顾晗书撞破身份之后,也未曾担心,坦明了原因后,二人达成了保密的约定。
此后顾晗书竟是比她自己还怕身份败露。
沈知蕴也曾问过顾晗书,为何你那么轻易地就答应替我保密?
顾晗书懊悔地摇头,说当年学歪了君子择友记,认为同窗之乞求便该尽力满足,后来醒悟自己被拉入一个欺君的大坑,但为时已晚,怕陛下责他隐瞒之罪,只好帮她藏下了这件事。
对于“乞求”二字,顾晗书自觉用词最是贴切,却只换来沈知蕴的一记白眼。
“你才是泼皮!怕什么?不过就是一死了之,世人都要赞我一句高节!”
二人争论便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顾晗书的声音压低了,沈知蕴的话语便猖狂了。
“女子高节。”这四字沈知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地崩,颇有些挑衅意味。
顾晗书也是愠怒了,薛老将军一派的立场他把话带到了,至于明日沈知蕴若还是执迷不悟力挺互市,自有别人参她。
顾晗书掀起帘子高喊一声唤人。
“茶豆驾车!”
“是!”
车外的茶豆高声回应。
顾晗书身边的小厮果真和他蛇鼠一窝,白扁站在马车旁边还未来得及反应,茶豆便火速跳上马车驾了出去。
白扁只得懊恼地呼喊自家车夫快跟上快跟上。
车厢里沈知蕴被这急冲的马车晃得身子一歪,也是震惊这人竟如此无赖,宫门口就敢如此放肆,起身就要掀帘出去把茶豆踹下去,顾晗书拉住她衣袖阻止她。
沈知蕴反手扼住顾晗书的手腕,转身快步上前肘抵顾晗书的脖颈,斥道:“你真是不找事儿不行,快让马车停下来!”
扮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该学的东西沈知蕴是一点也没落下,一身武功也是毫不逊色。
但耐不住顾晗书奸诈,竟就势后靠躺下。
沈知蕴没收住力跟着往下抵肘,又怕真伤了顾晗书,一时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反被顾晗书翻身扼制住,摔在了坐垫上。
“滚开!你这臭无赖。”沈知蕴抬脚要踹开顾晗书。
顾晗书借力后退一步躲开了这一脚,双手摊开,无辜耸肩道,“这次可是你先出手的。”
沈知蕴真想淬他一脸,世人皆道顾世子月朗风清,典型的贵公子之榜首,真想拔开他的真面目给大伙瞧瞧这是一个多么顽劣的人。
马车驾得飞快,几个动作之间便冲出了宫道来到了大街上,车速才开始放缓。
主街上百姓熙熙攘攘,叫卖声一片,人多眼杂,沈知蕴本就不想在明处与顾晗书扯上太大的关系,前脚刚在朝廷之上与他争辩,如今后脚又在大街上从他的车架里下来,传到其他朝臣的耳朵里怎么看她沈次辅?
岂不是让旁人觉得自己被顾晗书压制了?
沈知蕴此时也不便叫停马车,顾晗书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与她停手。
坐在自家马车上的沈知蕴想起刚刚在顾家马车上的事,咬牙切齿,闭上双眼。
顾晗书那臭无赖让马车绕了主街一圈,又把她带回宫门口放下,随后扬长而去就留个车尾巴,叫嚣一般的车尾真是欠人拆了它。
看我明日如何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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