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过来,这是两千年前的大汉,不是21世纪的新中国,这个年代能吃饱饭都是奢望,更何况长寿。五十岁不到头发花白乃至全白有什么可奇怪的。想到这里,也便释然了,当下右手压着左手,学着主簿的样子作了个揖,言道:“如此,是草民唐突了。”
主簿叹了口气,扯住了正要转身的杜吴:“杜郎,你不是草民,看你粗通文墨,应该是读书之人,另外,这些雄粗饼已经带来了,还请代为收下,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了。”
顿了一顿,主簿又说到:“杜郎,既然你已经以子孙礼待客,就请守孝百日。哦,对了,这是你的乡籍,拿好了,头发也要尽快蓄好。”想了想,又拍了拍杜吴的手,“虽然以子孙礼待客,但是终究不是子孙,也不在五服之内,百日以后,官府会有人上门找你接手这两间草房,好自为之吧。”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杜吴起身披衣,走出院子。夜晚静悄悄的,村子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此起彼伏一阵,然后又静了下来。大黄跟着杜吴走了出来,坐在地上,不时地用舌头舔着鼻子,鼻头湿漉漉的。虽说不是乱世,可是绝对不能称得上是盛世。三个月前,杜吴出狱,无处可去的时候回到了这里,还是老李收留了他。第二天两人一狗去山上祭奠老王,老李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就在杜吴收贡品的时候,老李一头栽在了坟前,了无生息。杜吴手足无措,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肺复苏,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在大黄的哀鸣中放弃了坚持。
老李的葬礼很简单,总共就几个人帮忙,连一桌酒席都凑不起来。也不是他人缘太差,而是老李无后,能来的也就只有左邻右舍了。没等停满三天,驴主人驾着车,将老李的尸体用草席卷起来,扔在车上,其他人步行去了山岗。杜吴看着颠簸的老李,想起头一天晚上一人一鬼聊得不亦乐乎。聊象棋就是个玩具,没想到会害了两位老人,聊那个主簿明知道老王早就死了,还假惺惺地带着雄粗饼来送重阳礼,分明是想借机吞并老李的祖产。怕鬼怕到连民间故事都不敢听的杜吴居然跟老李一问一答聊了整夜,把自己的来历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到上大学谈恋爱的糗事老李那个老不死的还敲杜吴脑瓜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脑袋还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梦还是幻境。
正想着,大黄低低地咕噜了一声。杜吴坐下来,拍了拍大黄的头:“从明天起,咱俩就要浪迹天涯了。你说,我们去哪里呢?要不回山东老家吧。你知道吗,在我们老家,有万亩桃园,每到桃花开的时节,好多人去赏花,桃花可好看了,粉白粉白的,我上学的时候就学过一首桃花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跟你讲啊,这是唐朝的诗人崔护春游的时候,口渴了去借水,结果看上了人家一个姑娘,你知道那种感情吗,就是男女之间的情愫,情愫就是,嗨,我跟一狗聊情愫,你能听的懂才怪!大黄,你说是不是?哎,你个狗日的大黄,居然睡着了,搞得老子在这里自言自语。”
大黄趴在地上已经睡着了,耳朵一动一动的。杜吴的话是最好的摇篮曲,靠着杜吴的腿,肚子一起一伏的。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它怀疑自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狗日的大黄,恁再叫老子宰了恁炖汤,老李,恁就不能管管恁们家这条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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