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住持闪电般的目光立刻落到她身上,随即笑道:“原来是岭南白云剑派的贵客莅临,失敬失敬!不知夏掌门和陈老先生二位,如今可还安好?”
小雨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苦海住持叹道:“当世五大剑派,唯白云之剑因材施教,因人而异,剑法不拘一格。女施主身上的冲天剑气,若非出自白云剑派,还能出自何处?”
小雨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别的不怕,最怕话说太多。因为话说多了,往往就打不起来了。”
苦海住持不禁一笑,说道:“说起来白云剑派与白马寺皆是‘白’字当头,自是白道武林的兄弟门派。况且无论是贵派的夏宜归夏掌门,还是【神剑】陈公望陈老先生,都是老和尚的至交好友,当然要先问清楚,不可伤了两家和气……”
说到这里,他望向小雨的眼神又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略带惊讶地往下说道:“……只是女施主身上的剑气杀伐极重,散发出一股极强的死亡气息,非但与【神剑】生意盎然的王者之剑背道而驰,而且和白云剑派一脉的剑风大不相同,实属罕见。若是女施主继续修炼这柄杀伐之剑,怕是要堕入魔道,祸及自身……”
幸好他的目光又落到小雨右手缺失的拇指处,立刻释然开来,合十说道:“……善哉善哉,就连老和尚都能看明白的道理,又何况是夏掌门和陈老先生?女施主能够及时弃剑,悬崖勒马,实乃平生之福,亦是苍生之福。”
听完苦海住持这一番话,小雨的脸色难免有些变了,摇头说道:”看来是我错了——“
苦海住持顿时笑道:“阿弥陀佛!女施主知错能改,慨然放下屠刀,实乃难能可贵!”
谁知小雨后面的话却是:
“——话说多了,未必就打不起来,反而是非打不可了!”
话音落处,她的眼中分明已有杀机。
苦海住持微一凛然,缓缓说道:“白云剑派的陈公望陈老先生、也便是【西江月】上的【神剑】,算来已有四五年不曾踏出白云剑派一步,只说是在闭关修炼。对此江湖上众说纷纭,老和尚也甚
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是担忧。今日有幸会见白云剑派的传人,老和尚也想看看,白云一脉是否后继有人!”
然而他这话一出,小雨突然笑了。
她反问道:“四五年不曾露面,很奇怪吗?若是这也值得奇怪,那么白马寺的佛僧之首悲悯禅师、【西江月】上的【佛杖】,算来已有三十余年不曾踏出白马寺一步,只说是在面壁修行,岂不更加奇怪?”
这话一出,苦海住持立刻脸色大变,眼中甚至还有一丝惊惶闪过。
小雨已乘胜追击,笑道:“就算没了【神剑】,白云剑派还有武林十大剑客之首、【南海一剑】夏宜归。但白马寺若是没了【佛杖】,还剩什么?”
说着,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望向一旁的江浊浪,笑道:“怪不得早已沦为废人、只剩十天半月性命的江浊浪,白马寺也要当成宝贝,非要将他收入门下不可,原来是想借【西江月】上的【浊浪】,来给自己壮壮胆。”
苦海住持的一张脸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就连齐腹的白须也在微微颤动
——显然,小雨的话,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位佛门高僧!
身为白马寺佛僧之首的苦海住持,武功修为虽然无法和【佛杖】悲悯禅师相提并论,但也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一旦动起手来,小雨当真能够应付吗?
南宫珏心里也没底,只能握紧手中长剑,抢上几步护在开欣前面。
但双方之间的这一架,终究还是没能打起来
——因为江浊浪已及时开口,制止了这场冲突。
他向小雨说道:“这位苦海住持……虽身在佛门,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小雨的目光不离对面的苦海住持,冷笑道:“是么?”
江浊浪说道:“这位苦海住持……不但是在下的……故人,亦是家师的至交好友……今日种种,原是一片苦心,一番好意……”
话到此处,苦海住持已忍不住喝问道:“你既知晓,何故推迟?”
江浊浪苦笑道:“正如大师所言……拜入白马寺门下,非但能救在下之命,也能助白马寺之威……甚至还能解武林之争……”
苦海住持怒道:“所以但愿江三公子能够给到老和尚一个足够的理由!”
江浊浪叹道:“理由很简单……那便是……比起皈依佛门、苟全性命……在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苦海住持问道:“何事?”
江浊浪闭上了嘴,没有回答。
苦海住持等了许久,只好又沉声问道:“世人皆说,你江浊浪此番北上出关,是要以令师临终前留下的半部【反掌录】为献礼,投靠北漠太师,借他之手率异族大军再次挥师南下,荡平中原九州,从而替令师报此血海深仇,可是如此?”
江浊浪回答道:“在下若是否认……大师便会相信?”
苦海住持狠狠瞪着他,两道目光如同利剑,似乎想将眼前这个垂死之人刺穿刺透!
江浊浪不闪不避,坦然相对。
苦海住持只能说道:“少保大人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老和尚自然是一万个相信。然则少保门下弟子……”
话到此处,他脸上已有鄙夷之色,冷笑道:“……便如江三公子的那位师兄,为人朝秦暮楚,行事反复无常,最善见风使舵、攀附高枝。如今更是罔顾忠孝,投身于协助太上皇夺门登基的石、徐、曹等人,沦为镇抚司的爪牙,可谓师门之叛徒,无耻之小人!对此,江三公子又作何解释?”
江浊浪微微一凛,随即淡淡说道:“他是他……我是我……”
苦海住持没有再问。
他在等
——既是在等江浊浪的答复,也是在等自己的决断。
但他毕竟还是没能等到江浊浪的答复
——因为该说的,已经说的太多;不该说的,自然也不必多说。
最后苦海住持只能长叹一声,伴随着精气神一泄,整个人似乎都已枯萎了下去
——众人这才突然明白,难怪这位名震天下的佛门高僧,要急着将自己的衣钵传于后人。
因为他的年纪实在已经太大,再也无法背负太多……
但这位白马寺的佛僧之首,始终还是有些不甘心,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不再考虑考虑?”
江浊浪歉然说道:“承蒙大师错爱……在下……愧不敢当……”
但听一声长叹落下,苦海住持只能放下执念,苦笑道:“既然江三公子执意不肯,那么老和尚的这副衣钵,便只能遵照几位贵客方才的建议,传给劣徒传义了。”
说罢,他又意味深长地望了江浊浪一眼,说道:“还请江三公子在寺中稍作歇息,然后出席下午的传承衣钵之礼。因为待到传义接过老和尚的衣钵之后,白马寺的一切内外事务,便与老和尚再无关系。包括明日【天香阁】的英雄大会,也是由传义以白马寺佛僧之首的身份,与岳盟主、龙老仙尊共同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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