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矫健的深棕色肌肉,安室透这才想到自己过去也来不及,只能按着性子,继续分辨着电话传来的动静。
风见裕也的质问没得到任何回答……混乱。碰撞、敲击,金属与地面滋啦摩擦,一只伸出的脚踢飞了它。手机咔嗒地翻滚几下,刺耳的噪音却忽然消失,似乎有一个人捡起——
安室透立刻切断通话,他在短短的十几秒里立刻切断手机电源、拔出电话卡,将它一折两半!
捡起手机的人只看到通话的挂断页面,他失望地叹了一声,转而对同伴说:回去定位一下这个号码。
而在遥远夜幕的另一端,安室透在公寓的卫生间里,用打火机慢慢将电话卡烧成灰烬。
冲水按钮按下,灰烬随水流淌进下水道,再不留丝毫痕迹。
一片寂静的家中,安室透心跳如擂鼓。
上一秒得到线索,下一秒风见裕也被指认受贿。逮捕他的人连夜上门,其中效率之高、利益联系之紧密,庞大的内幕几乎令安室透不敢想。卧底的身份,让他调动人手基本用经由风见裕也,自己的联络人被捕,一瞬间世界仿佛都背离了他。
安室透很少体会到这种步步紧逼的感觉,好在他也不是全然无计可施。
他并不是完全的单线卧底,知道他身份的人还有上司,这样安室透才不会像那些狗血剧里演绎的,联络人死亡之后,断去联系的卧底永生沉沦于黑暗世界。
在这个心神不定的早晨,安室透等待的,就是上司对风见裕也被捕这件事的答复。
等待的时间短暂又漫长,落地窗外阳光推移,不知不觉间,半个上午已经快过去了。
榎本梓还在琢磨着安室透身上的异样,店外一道清脆的响铃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波洛咖啡厅门外的电话亭,悠长的铃声连绵不绝,电话亭里却空无一人。
“……原来现在还有人用公共电话吗?”
榎本梓自言自语一句,不等她转过头,身旁却突然掀起一股气流,安室透龙卷风一般卷出柜台。
他声音遥遥:“梓小姐,麻烦你守一下店,我去电话——”
“啊,”榎本梓愣在原地,慢半拍地才反应过来,“……好。”
只不过,安室先生是怎么知道这通电话是打给他的?
榎本梓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只好转身将餐具放进消毒柜。尖厉的响铃声停止了,可由于店门被暴力推开,门上的风铃摇晃不止。
——之前的波洛咖啡厅发生了一起毒杀案,凶手就是利用死者的习惯,将氰丨化物涂在了门口的风铃上。在那以后,原来的旧风铃被当做证物封存,榎本梓换上了新的装饰,就会每天擦拭它。
清脆的碰撞悠长不绝,榎本梓想起今天的风铃还没有来得及擦,刚拿抹布走出柜台,一道脚步踏进咖啡厅。
风铃声被来人关在身后,唐沢裕伸出手,理了理微乱的格子围巾。
榎本梓惊讶道:“唐沢警部!”
现在她与这位警察是两面之缘了。得益于之前留下的好印象,榎本梓热情地说:“您是出外勤回来打包午饭的吗?”
离这不远的律所,忙碌的上班族经常把波洛咖啡厅的三明治当做午饭充饥,妃法律事务所的栗山绿小姐就是他们的常客。
因为不知道升衔的事,她对唐沢裕的称呼还没有变。
“两份三明治打包——的确是午
()
2第133章 case第10章 目标:zero(2)
第(3/3)页
饭,”唐沢裕温和地微笑道,“不过不是外勤。我才刚要去上班呢。”
“咦?”
显然榎本梓没料到这个回复。不过既然来了新的客人,她便暂时放弃了擦拭风铃的想法。
榎本梓在柜台后低着头,仔细地切开吐司:“……唐沢警部今天是请假了吗?”
“如果生病的话,还是不要强撑着自己去上班啦。你也是,安室先生也是,”不等回应,榎本梓又自言自语地继续道,“怎么都这么工作狂……”
“我请了半天假,现在也该回去工作了。”唐沢裕说。
就像没纠正她的称呼一样,他也同样镇定自若地接受了这个名不副实的“工作狂”头衔。透过透明的玻璃店门,能隐约看到电话亭中的金发身影,唐沢裕往那边瞥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安室先生生病了吗?”
“哪有!我看他一副恍惚的样子,八成是昨晚又熬夜探案去了。”榎本梓忧虑叹气,“一直睡不好的话,熬夜的皱纹可是会让皮肤变老的呀。”
同样熬夜的唐沢裕脸色不变。
“这么看来,榎本梓小姐的作息一定十分健康吧?”
榎本梓连忙谦虚摇手:“没有没有,我比较关注这一点而已。”
柜台前的两人谈笑甚欢,烫熟的生菜、番茄片和火腿片被依次叠放才吐司上,两个三明治渐渐完工。又闲聊几句,唐沢裕接过打包盒,礼貌地欠身离开。
——如果安室透有记忆的话,就会发现,眼下风见裕也被困、自己孤立无援的情景,和以前他伪造指纹,强行从搜查一课带走唐沢裕的景象一模一样。
可惜他没发现。
离开的背影身后,风铃悠长地摇晃起来。
此时的电话亭中,安室透正死死攥住话筒。
“可风见裕也——”
“我只能尽量替你斡旋,降谷零,这是上面的命令,而我无权干涉。”
上司的语气严厉,“你之前计划要筛查卧底,我也将情报给你了,可你的动作却越来越大,以至于险些泄露身份,你要分得清孰轻孰重,波本,风见裕也只是联络人而已,真正重要的那个人是你。”
安室透不言。见状上司又放软语气:“公安在组织的卧底,你是最后一个。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对国内造成的动乱,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都维系在你身上。”
“你是唯一的眼线,零组最后的精英,降谷桑,你要相信,无论我还是风见裕也,我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保住你的身份。”
——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必要的时候连风见裕也都可以抛弃吗?
安室透面色沉沉,对上司软硬兼施的语气,他不想回话,于是便只能保持沉默。对面的声音终于做出让步:“我会尽量帮你申请取保候审——”
“不需要了。”安室透忽然说。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组织里来了新的任务,晚点联系。”
话筒咔哒一声,被挂在原位。安室透走出电话亭,刚才在通话时,隔着透明的玻璃,他已经看见了门外一步步接近的身影,此刻他疾步出门,两人的距离便只剩几步之遥。
站在面前的,正是让安室透为此失眠了一整晚、差点挂断上司电话的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还穿着昨晚的那套西装,领带在奔跑中已经打皱,乃至连灰烟熏黑的侧脸都没有擦,只有额头与眼圈附近是干净的。
安室透没有开口,这个在长久时间的地下接头里保留的习惯依然根深蒂固地烙刻在他的骨血,他本应放松或是喜悦,可这些情绪都被按捺在冷静的外壳下,灰蓝的瞳孔里满是审视。
电话亭外的街道空旷,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沉默一会,风见裕也首先开口。
“我……”
他的嗓音里还带着一夜滴水未进的沙哑。“刚刚才被他们释放。”
“怎么样了?”安室透不动声色地问。
他在观察着风见裕也,仔细而谨慎,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竭力奔走为他脱罪,与对失踪一晚的人心存警惕;这两者并不冲突。风见裕也的神色还有些恍惚,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经历,也可能是由于突然见到光照,他下意识眯眼挡住阳光,才艰涩地继续开口:
“我被蒙住眼,带到了一个地方……不是看守所或者监狱。”
在那个混乱的晚上,风见裕也被一伙人闯进家中。他们操着最冠冕堂皇的腔调,却拿不出任何证明文件,以权压人就是他们的通行证。混乱中风见裕也只来得及拨通了给安室透的一则电话,紧接着就被敲晕后颈带走,再醒来时,他的双眼已经被蒙上黑布,双手背在身后,被铐在一张铁椅上。
被剥夺的视觉,让他只能从听觉判断,自己身处的冰冷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前方一米处摆放的一个音响。
变声器处理的声音苍老嘶哑,再配上那副政客惯用的、咏叹一般的语气,这使得广播放大的声音像某种巫师的邪恶魔咒,至今阴魂不散地萦绕在他耳畔。
短暂的清醒中,风见裕也只听到这一句话。
再醒来时他在街上,离波洛咖啡厅不远,手机接到的一封简讯,显示他停留在取保候审阶段。
他下意识走向波洛咖啡厅,将耳旁的话语带到。
这人费尽心思地捏造罪名、带走风见裕也,临到终头,却只是大材小用地传一句话——
或者这并不是一句话,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戏弄,或者说,威慑。
“你知道我是谁。”风见裕也沙哑的嗓子重复起耳边阴魂不散的广播声。
在那个蒙住双眼、铐住双手,冷气弥漫的黑暗房间,广播里回荡的,只有这一段话。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谁。”
这话乍一听像绕口令,可当它被以广播中轻佻、悠闲,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出时,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与诡异。
“今晚七点,东京天空树旋转餐厅,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
复述完这些,风见裕也猛然打了个激灵,他像从催眠的状态里骤然清醒,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在降谷零的假身份,安室透供职的波洛咖啡厅见面,这已经是严重的工作失误了,就算他没被伪造罪名,这一行迹就够他被警视厅公安部当场革职。
风见裕也呐呐道:“降谷先生……”
安室透没说话。
看到纸条上写着的名字,他已经知道了发出邀请的人是谁。
“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今晚七点,东京天空树见。”
递来邀请的人此刻可能正端居于象征着权力最高处的办公室,悠然摇晃着半杯红酒,欣赏着两人为此而焦虑茫然的丑态。
用货轮违法走私,灭口代田育雄、茶木一家的罪魁祸首,安室透终于在漫长的调查后得到答案。
他正是日本内阁的官房长官,降谷正晃。
就在这时,身后的波洛咖啡厅,开阖的店门使风铃清脆一响。这里出入的只有普通顾客,电话亭边的两人便没有回头。
唐沢裕手提打包好的三明治,悠然离开了这条街。
tbc
2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showpop('/?id=26278&cid=23931186&ajax_request=1');" class="btn-addbs">『加入书签,方便阅读』</a>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