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虽然依旧寒冷。桓温披挂齐整,带着桓冲郗超等一干将领上马。一声令下,六万大军以及数以干计的辎重粮草车辆开拔。大军队伍绵延数十里,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开赴京城。
经过浩浩荡荡的三日行军,十月二十一午后,桓温大军抵达位于京城西南方向的新亭。
新亭距离建康城外廓南篱门只有十余里,此处本是一处风景绝佳所在,位于山岭大江之侧,地势开阔平整。当年大晋士族南渡之时,每到风和日丽之日,便在新亭留连游玩宴饮,远眺北方故国。每每酒醉之时,便相对垂泪。
“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这便是当时士人哭泣的原因。此处风景和洛阳差不多,但已经不是洛阳左近的山河了。
据说当时的丞相王导还怒斥这帮哭泣之人说:“大家当齐心协力报效朝廷,收复中原,却在这里像个囚徒一般的哭泣,成何体统。”
桓温选择了在新亭扎营,这是一种象征。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也不近,又是南渡士族聚集之地。桓温要让京城中那些人知道,自己没有忘记大晋被迫南渡的过往,没有忘记恢复中原的目标,自己一直也这么做了。忘记初心的是京城的那些人。
当然,选择这里更重要的原因是,新亭这条路一旦封死,便控制了京城南边的道路。建康城中的人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走之路。京口姑塾东西拦阻,北边是大江,是边镇。这是瓮中捉鳖的格局。
桓温还没想着即刻发动进攻。按照郗超的建议,此次要先礼后兵,要师出有名。郗超的计划是,要占据道德上的制高点,对王谢仁至义尽之后再行动。这一次不疾不徐,因为实力足够。城外六万大军,城内还有桓秘的一万中领军,那是压倒性的优势。
大军在京口扎营下来的第二日,桓温一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祭司马昱的陵墓。
桓温其实并没有这个打算,但郗超告诉桓温说,先帝驾崩,作为臣子当去拜祭。这是礼数,也会给天下人一个好印象。否则别人会说桓温不遵君臣之礼,徒增口舌是非。
另外,此次既然是要做大事而来。必须借先帝之名行事,方可否定遗诏的真实性,污王谢伪造篡改之责。拜祭司马昱的陵墓意义重大。
桓温深以为然。郗超的谋略手段比自己高明,桓温也是不得不佩服的。虽然自己为遗诏的事情骂了郗超一顿,但是只能说郗超尽力了,王谢和司马昱联合耍弄了自己和郗超,这件事上,倒也不能怪他。
……
高平陵,位于钟山之阳的富贵山下。桓温于大军驻扎新亭的次日上午,在三干精骑和大批将领的簇拥下来到高平陵拜祭司马昱的陵墓。
有趣的是,在北地洛阳也有一个高平陵。那是曹魏时期的魏明帝曹睿的帝陵。一百二十年前,大晋高祖皇帝司马奕发动高平陵之变,杀了大将军曹爽何晏等一干魏国大臣,从而开辟了司马家族篡位的新局面。
如今,江南之地。大军压境的桓大司马也来到了司马昱安葬的这处江南的高平陵拜祭。而他此来也正是为了夺位而来。这或许只是历史的一种巧合,又或许是一个循环的必然。
高平陵宽大的石道上,桓温带着手下人等一步步走近陵墓入口,在巨大的石廊前,摆着拜祭的香烛贡品。纸人纸马立在一旁,成堆的纸钱穿在绳索上,在萧瑟的寒风之中哗啦啦作响。
桓温走到供桌之前跪拜焚香。然后站起身来眯着眼看着陵墓已经被封死的石门封士,紧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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